黎清歡被那道灼熱的視線燙得側過了頭。
沒功夫逗他。
蕭沅很快換了副焦急的表情快步進門,大呼:“哎呀,這是怎麼回事。”
她行雲流水扶好四仰八叉的椅凳,將驚魂未定的沈則和黎霽懷安撫坐下。
黎清歡乖巧往旁邊,小夫郎模樣做得真真的。
沈則趕緊同蕭沅抱怨:“這地方的人太過野蠻,蕭女君,我們路上已經耽擱了不少時日,何時能重新啟程啊?”
蕭沅拍了下腦袋,頭疼道:“君郎不知,我也急著走呢。可是那韓將軍,你懂的,為人頑固,不知變通。說什麼最近收割時節,便是連頭驢車也借不出來。哎,非得我們也幫著做活,才肯舍點飯食,這寄人籬下實在沒辦法。不過君郎不必憂心,我已讓手下出城去找車具馬匹了,一找到咱們立刻就出發,不在這裡受氣!哎,這都怪我啊,沒能照顧好兩位!”
沈則聽完面色依舊難看,是他非不肯坐船的,這時候也不好多說什麼。
雖後悔萬分,但有了蕭沅的擔保,他也放下心來。
沈則看她渾身髒汙,還粘了不少麥梗,估摸著也下地做農活去了。
在外蕭沅這個女人撐著,總不會受太多罪。
沈則無奈點點頭,揉著眉心,心裡交瘁。
“沈君郎,”說著,蕭沅從懷裡掏出三四個黢黑的麥餅,裡頭夾了點混著油腥的炒蛋,擲在桌子上道,“瞧,這是我同幾個手下下了一天地換來的油餅,你們且吃著,若是有尋到其它的我再給你們送過來。”
沈則瞧著幾個粗糧餅,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這東西放在往日他吃都不會吃一口,現今卻是最好的食物了,都是緊著能幹活的女人先吃。
因此他也未曾推拒絕,心安理得接受了下來。
倒是黎霽懷很不好意思道:“都給了我們,那女君吃什麼?”
蕭沅伸長腿抖了下裙擺,笑道:“黎大公子這是關心我?”
如今沈則父子越發需要依賴她過活,因此她話裡話外實則也沒有以前那麼尊重,對黎霽懷的態度也很隨意。
只不過當下這樣的境況,加上之前蕭沅姿態一直很低,能察覺出來的人並不多。
黎霽懷一時無言以對,不知該如何答。
蕭沅淡淡解釋:“回頭我再去問韓將軍要兩個,我想她還不至於如此虧待我們。再說,我是女人,撐得住。”
她說得輕松,黎霽懷知她不易,想關心幾句卻說不出口。
以他的教養,不允許自己對個非他妻主的女人噓寒問暖。
“那就好。”黎霽懷簡單回應。
蕭沅還有活兒,不能久留,再寬慰了沈則幾句就離開了。
待人走後,黎清歡主動上前問道:“父親,不如我先出門去瞧瞧?”
不用腦子想都知道,那幾個餅不會有他一口吃的,不如自力更生填飽肚子。
沈則目光微覷,不確定黎清歡在想什麼心思,定定看了黎清歡一眼。
不過沈則對於剛才黎清歡敢出面救他到底高看了一眼,這才道:“成吧,你和劉三寶一同去。”
劉三寶原是不想,可看見沈則壓迫的眼神,也只好不情願跟著去了。
估摸著蕭沅已是跟姜淘打過招呼,姜淘看見只有黎清歡和劉三寶,並未再多說什麼。
按兩人身形大小,姜淘將他們安插進了不同的組別。
劉三寶到廚房裡幫忙,黎清歡負責去做雜活兒,類似跟著去幫農地裡的女人打打飯,閑時縫補漿洗衣裳。
被分到廚房的劉三寶剛開始還覺著挺幸運,既不用出門風吹日曬,說不定還能弄些吃食回去孝敬沈則,在他面前現現眼。
誰知道幹的盡是些砍柴擔水的髒活累活,腰都快累廢了。還要被姜淘跟在後面腳踢迅馳,嫌他幹活不勤快。
劉三寶整個下午苦不堪言,第二天怎麼著也不肯起床過去,託辭說自己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