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說了與蕭沅下過棋,誰知沈則如此添油加醋。
在黎霽懷眼裡,蕭沅粗俗無知,棋藝也差。
若說他非蕭沅不可也不至於,只是蕭沅與從前他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同,神秘複雜,讓他越來越好奇。
如今他們父子又陰差陽錯將身家性命全權交付於這個女子,男兒無根,在此困境下生出不少依賴綺念來。
蕭沅連忙面露喜色:“傷有什麼大礙!那我去喚人找副棋子來,今天非要與黎公子下個暢快不可。”
不一會兒,白若梅就安排妥當了,從這荒天野地裡硬生生湊出了一盤棋,還僻了個靜處給她們單獨相處。
兩人相攜走後,沈則瞧著整整一個時辰跪在原地不動的黎清歡,冷笑道:“看吧,這就是女人。以後你還想指望誰?”
一字一句比巴掌更狠毒,直戳人心腸最脆弱的地方。
黎清歡早已飽經磨礪,今日還是傷得千瘡百孔,一時竟記不起下午的親密是多久之前。
一時間,萬念俱灰,偏就哭不出一聲,冷冷淡淡的。
“潘貴,晚上給他鎖上,別再給我出去丟人現眼。”
沈則被他破敗不堪的悽慘模樣心中痛快淋漓,也不喚他起來,悠然帶著劉三寶洗漱歇息去。
這營帳不大,中間用屏障格擋開。
潘貴見沈則,趕緊上前把腿早就跪麻了的黎清歡給扶了起來。
“謝謝潘爹爹。”
黎清歡撐著他的手臂站起來,雖不算親熱,還是能聽出感激之情。
潘貴暗嘆一聲,造孽喲。
不過短短幾天,蕭沅棋藝大有長進,一場下來也能與黎霽懷廝殺許久,甚至到後半還能小勝半子。
有了旗鼓相當的對手,黎霽懷也下得意猶未盡。
待他抬頭,勝負已分,卻瞧見對面的女人撐著頭正在假寐。
“哦,”察覺到關心的眼神,蕭沅趕緊睜眼,露出個無奈的笑,“我失禮了。”
女人平時狂野霸道,此刻在燭火下剛毅的臉出現幾分柔和俊朗,黎霽懷趕緊道:“是我不該逗留打擾,女君傷得不輕還是早點歇息吧。”
“嗯。”蕭沅沒再挽留,目送他離去。
人影還未消失幹淨,蕭沅便扔了手裡的棋子,眸子裡布滿寒霜,恢複了往日的清明。
她動了動肩,淨手取藥包紮。
驀然看到剛隨手仍在邊上,染滿血的紗帶時,喉頭哏了下。
虧她覺得黎清歡唯一的有點是下手狠辣果斷,沒成想是個徒有其表的紙老虎。
就敢在外頭、在她面前橫,遇上陰的毒的馬上現了原型,變成任人欺淩的貍奴。
踢她一腳的架勢是一點兒沒瞧著,比他的小廝喜鵲還不如。
紗帶在手指上纏了兩道,蕭沅猛地站起身。
在營帳內煩躁逡巡了片刻。
黎清歡身心具疲,肚餓也睡不踏實。
淺淺枕在潘貴拿給他的鋪蓋上,睡在最外邊,閉眼聽周圍呼聲四起。
潘貴也沒折騰,給他手上繫了根草繩算作束縛。
兩邊臉頰腫得老高,他不敢碰,也不敢壓,腦子裡光怪陸離,沒個實景,也根本沒有傷心的情緒。
月上中天,有個人影鬼魅般鑽了進來,給他解了繩子,帶他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一路上,黎清歡也不吵也不鬧,木木的,像個沒有靈魂的人偶。
蕭沅在巡邏衛隊曖昧的眼神下與她們打了聲招呼,算作答謝。
等到無人,兩人面對面站著吹冷風,無人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