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也是她自己,內心大慟。
話落,竟有了流淚的沖動,又不想在黎清歡面前丟分,轉身就跑。
原想跟黎清歡說的話也忘了。
“誒!”黎清歡像喊住她,可人早跑得沒了影子。
給他留下一地的爛攤子。
周雲亭生性懦弱,沒主見,平常也是隻聽她父親說什麼便是什麼。
當初就知道所託非良人,如今還在期待什麼呢。
黎清歡低嘆一聲,藉著月光回頭看看四仰八叉暈在地上的秦瑞金,他一個男人也實在搬不動。
若叫了人來處理,少不得要驚動蕭沅。
想想算了,既然秦瑞金還活得好好兒的,估摸著一會兒醒來也就自己走了。
他現在看見蕭沅就犯怵,哪兒還敢把事情鬧大,觸那女人眉頭。
沒了燈,黎清歡只能循著月光摸索任何能扶的東西,每一步腳掌都在顫動,連著臀腿、小腹,直至髒腑。
回小院的路彷彿看不見盡頭。
半路上,天空下起細雨。
黎清歡沒停下步子,努力向前走。
雨水滑落,混著血液融在腳下。
每一步都走得艱辛,可前路那麼險他都走過了,怎麼甘心就停在這裡。
不遠處,溫泉裡水汽蒸騰,潺潺水聲流淌。
蕭沅靠在池壁微閉著眼,半身泡在水裡,月華打在她身上,肌肉線條分明流暢,渾身散發著野性,叫人垂涎。
旁邊黎書衣意瞧見,遊過來拍了拍她肩膀,朝她胸前奸笑道:“蕭姊有點東西啊!”
黃珮鳳也意味深長看了眼,挺了挺自個兒的:“既然蕭姊帶著北狄血統,自然與你我不同。”
言語中頗有些不屑。
當年北狄人入侵中原,後來雖被我大暄朝開國之君帶兵打得滾回了老家,卻留下不少蕭沅這樣兩頭不討好的串秧兒。
“我瞧蕭姊樣貌,北狄血統更多些。”
兩人對話漸漸偏了題,蕭沅一直未曾理會,抱臂休憩。
高挺的鼻樑上忽感受到幾絲清涼。
她右眼皮微微一跳,許是今日過得太憋屈,竟一時乏了,生出許多厭倦來。
到了黎明,雨勢漸大,一刻未歇,不斷沖刷著地面殘留的泥濘痕跡,只待一聲驚叫劃破黎霽懷客居院落上空的寧靜。
漫長的春日忽變成了燥熱的夏。
那處專門建在黎霽懷小院裡的溫泉池子裡竟浮出一具女屍。
屍體和衣泡了一夜,渾身盡是浮腫。
那張臉分明就是從揚州來的秦家女君。
同樣的時辰,蕭府後門,兩座石獅子面容肅穆,辟邪鎮宅,中間石階上一癩臉乞丐正悠然躺著。
只見她兩肘後撐著地,破衣袖口整齊堆疊起,露出一雙曬成麥色的小臂,薄覆了層勻稱緊致的肌肉,年輕健康。
她抬手接過自屋簷滑下的連綿落雨,忽笑了,怡然自語了句。
還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