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歡淺淺伸了個懶腰,也不知道蕭沅一天到晚活得累不累。
他如是想著,從小僕手裡接過把琉璃燈,一個人尋著回小院的路。
喜鵲沒跟著他。
只因昨天半夜裡府上抓到了個在廚房偷東西吃的乞丐,他好奇去看,興奮得一晚上沒睡著。
今天整日懨懨的,帶著也沒用。
黎清歡沿著石子路往回走,踩著影子。他要感受到腳下的突起疼痛,才真真切切知道自己還活著,將下午離體的魂兒又拽了回來。
忽然他的影子被另一雙皂靴狠狠踩住。
黎清歡驚訝抬頭,瞳孔微縮,流火撒了一地,照清了眼前人的面容。
他暗忖,人果然不能多唸叨。
ーー
秦瑞金根本沒走,把馬匿起來早在房頂趴了許久,咬牙切齒盯著裡頭男男女女宴飲。
把一切盡收眼底。
眼瞧著曾以為只對她笑顏逐開的男人,也同等模樣對其他人搖尾。
若不是黎清歡這個蕩夫,她哪裡會落得如此下場!
黎清歡後退著,腳下全是琉璃燈盞的碎片。
他定住心神,勉強扯了扯嘴角道:“秦女君安好,你怎麼也到了金陵?”
“呵,”秦瑞金往前大跨了一步,表情陰森可怖活像個惡鬼,“怎麼,不敢見我?”
她狠狠捏住黎清歡的手腕不讓他逃離。
黎清歡甩脫不得,也不再裝了,冷聲道:“我有什麼不敢見的。”
見他這般態度,秦金瑞更是氣憤,將他狠狠慣在路邊的假山上,吼道:“當初我還當周家是嫌棄你是個庶子,不想娶你故意遭的謠,故而信了你的邪,接了你的帕子與你相會!你看看如今我被你害成什麼樣了,真是個掃把星、賠錢貨!把親爹剋死了不說,現今還來克我!”
碎片隨袍擺掃了一圈,腳掌重重踩於其上,穿過鞋底刺破了腳心,血液瞬間染紅了白襪,鑽心的疼。
黎清歡最恨別人講他順帶說他爹,便也顧不得什麼疼痛,毫不相讓道:“若不是你心懷不軌,常花錢喚小廝上門招惹遞信,我又如何能約得上你?!你我都有錯,也受到了應有的報應,你只當什麼都沒發生,就此作罷!”
“你!”秦瑞金語塞,可她現在什麼都顧不得了,只一心想把氣撒在這個始作俑者身上,“你想罷休可沒那麼簡單!”
忽而她似乎想到什麼,愈湊愈近邪笑道:“外人都說你的身子是被我破的,我可委屈啊,我是連你都沒半寸面板都沒摸過。不若今日就成了事,免得白做那替罪羔羊!”
她說得癲狂,眼見就要撲上前。
有了前車之鑒,黎清歡哪兒能毫無防備。
他猛吸口氣,拔下玉簪飛快插向女人肩胛,待她吃痛再用力一踹,生生將人推出老遠。
只聽秦瑞金捂著被踹的肚子慘叫一聲摔倒在地,指著他大罵浪蕩毒夫,不得好死。
又是一腳直踢上她的臭嘴,卻不是黎清歡補的。
早在一旁猶豫觀望的青袍少女這時沖了過來,憋著氣朝著秦瑞金拳打腳踢,亂揍一氣,就算秦瑞金已被打得尖叫亂竄抱頭討饒,她也不肯放過。
黎清歡見她動作毫無章法,害怕出事,趕緊上前勸阻,也被沖昏腦袋的周雲亭狠狠推開。
而後便聽見一聲悶聲慘叫,再沒了聲響。
秦瑞金後腦磕在假山石的尖角處,兩眼一翻,全身軟著癱死在地上。
事出意外,黎清歡眉心一跳,趕緊瘸著腿上前查探。
磕傷那處已經立刻腫了起來,隱約還在滲血,好在鼻息平穩,應該不是致命傷。
他放下心,轉身朝周雲亭吼道:“你這是做什麼,若真是被傷了人這回周家也保不住你!”
周雲亭本就心虛愣在原地,聽他這麼一說梗著頭不服氣道:“還不是你成天勾引女人?瞧瞧,一個個被你害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