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死死地圈住她。
謝觀憐察覺到收緊的手,清楚他清慈的皮相下有多偏執,而她似乎也習慣了他的偏執。
摸了摸平坦的肚子,她想了許久。
算來,他在她的眼前死過兩次,第一次嘴上說著不在意,可實際上她只要閉上眼,日夜都會夢他。
或許其中有他真的一直在她身邊的緣故,可不久前她看見那些箭刺進他的胸膛,墜下馬背的那瞬間,第一次感受到肝膽俱裂的痛。
她或許沒他那樣瘋狂的,非他不可的偏執愛,但也有正常的情感。
與他感情糾葛這麼久,她對他是有思慕之情的,無論多少,是如何産生的,總歸是有的。
謝觀憐想通後捧起他的臉。
青年濃長的烏瞳珠上凝著濕氣,因方才哭過,所以有些不自然地垂著眼簾。
她沒急著回應他,目光專注地打量他這張臉。
皮相是真的好。
第一次見便覺得驚為天人,現在長出了齊肩的黑發,束上玉冠後少了些往日的菩薩般的高不可攀,銳增幾分冷豔的漂亮。
長眉濃睫,烏眸雪膚,這副比女子還禍國殃民。
沈聽肆瞳珠不動,讓她掂量,只在察覺她似乎最滿意這張臉時,極其自然又微不可查地輕舔了下唇,露出小小的極點幾乎看不見的紅舌,轉瞬即逝。
她久久不講話,他開始在暗自渴望借子上位,“憐娘,我呢……”
只要她要留下孩子,他無論用什麼令人不恥的方式,都會在她身邊。
方才那一下,多微妙的引誘。
謝觀憐還沉浸在方才,聽他平靜卻難掩迫不及待的語氣上,心思微動,頷了頷首:“要。”
得到首肯,他彎了彎眼,低頭輕碰她的唇,氣息慢慢揉進她的唇壁之中,“謝觀憐……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當真的,包括愛我,要我。”
幹淨的、純粹的吻卻讓她心口熨燙地顫了一下。
謝觀憐啟唇應他:“嗯。”
霜白的妙華光落在陰翳的角落,兩人相擁,長袍疊糾纏。
秦河裡的人本就是強弩之末,僅靠著一脈之軍強撐,前不久陳王為了鉗制沈聽肆,派人去抓謝觀憐,結果不僅賠了夫人又折了張正知。
陳王氣急敗壞,開始重新密謀用何方法保住秦河。
可沈聽肆已經膩了與他們繼續糾纏,所以陳王被一向怯弱的王妃一杯毒酒親自送走。
臨死之前陳王都不信她為何要這樣做。
年輕的女子眼神空洞地望著他,眼底是憎惡,“我本應該是郡主,父親封王,有最豐碩的封地,我日後能嫁世上最好的郎君,可這一切被你們奪走,收留我便能掩蓋被你們滅了我全族?讓我嫁給你當正妃,我便要感恩厚待嗎?無數個日夜,我都恨……恨不得殺了你們,吃了你們的血肉。”
陳王從未想過心愛的妻子心中,竟自始至終都是恨他的,而他最後會死在妻子憎惡的眼神下。
那日兵臨城下時,陳王死了,陳王妃開啟城門,迎著外敵入城。
最後的一座城池也淪陷,昔日的貴族毫無鬥志,甚至在醉生夢死中點燃了整座城池,熊熊大火,薰染得天都泛紅了。
身著金甲的青年騎白馬,走出來,取下臉上的面具,露出那張熟悉的臉在世人眼中。
沈聽肆停在搖搖欲墜的月娘面前,命小嶽將人帶走。
月娘步履蹣跚地隨著小嶽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來,轉頭看向被人從砍頭掛上城牆上示眾的男人,身形一陣恍惚,卻笑了。
眼前似出現當年與姊妹在春園中放風箏場景,再到後來父親只決定留下她一人,而親手殺了與她一起長大的姊妹們,她就一直在等今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