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時被訊息打得措手不及,所以沒有發現抱著自己的男人明顯頓了許久。
隔了好半晌,他回過神,看向大夫,“你下去。”
大夫退下。
營帳中沒了旁人,捲起的紗簾,輕輕的,靜靜的,被燭光濾過落在肌膚上,像瓷杯上的冰紋。
青年擁著她,低頭靠在她的胸口,呼吸都很輕,誰也沒有說話。
窒息的安靜讓謝觀憐不適。
她推開他貼在肌膚上的臉,訥訥地喚他:“沈聽肆。”
他緩抬起迷離的眼,她這才看見他眼尾泛著紅,卻在她的眼前勾起薄唇露出笑:“憐娘,要孩子嗎?”
謝觀憐啞然,無措地垂下烏黑的眼,看向平坦的肚子。
若是再早些,她或許不會要,她年幼過得並不好,所以她也不知道究竟要不要孩子,可……
謝觀憐撫上肚子。
雖然平坦得與平常沒什麼不同,但是卻有說不出的微妙。
其實她近來一段時日時常胃裡泛酸,但並未朝這方想過,而且這段時日她四處顛簸,遇見了這般多的事,孩子不僅還在,甚至現在才有症狀。
“要嗎?”見她沉默,他輕問,掌心緊攥住她的肩膀,遠不如語氣這般平靜。
“要。”
話剛脫口而出,她被撲倒在榻上,驚慌下‘哎’了聲,伸手去推他。
“謝觀憐,別推開我,讓我抱一會兒。”他渴望這一日已經很久了。
她的手頓住了,最後轉而撫在他的後背。
沈聽肆只抱著她,久到她在懷中漸漸有了睏意才松開。
一鬆開,她下意識睜眼卻被他用手捂住,“別看我。”
聽著他竭力壓抑的語氣,她猶豫須臾,沒有拉開他的手。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看她的眼尾微紅,長睫間墜落濕珠,因她的一句‘要’而不受控得如斷線的珠子劃過下頜滴在她的頰上。
掌心的被輕顫的眼睫掃過。
她躺在懷中,不染赤而紅的唇微啟似想要說什麼,最後又閉了。
沈聽肆將她所有神情看在眼裡。
盡管他被騙過無數次,但次次都願意信她。
除了抓住這點虛無縹緲的承諾,他別無選擇,她掌控了他的心之所向,而他只能像殺不死倀鬼,纏在她的身邊。
即便兩人註定了分不開,當聽見她說也要他時,心口還是觸不及防的被灼熱燙得驀然一縮。
從前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愛一人如廝,但凡是能得到她,無論卑微、卑劣與否,他都如溺水般死死地抓住不放。
此刻他額頭抵在覆蓋她雙眸的手背上,渡去的氣息雖尤花殢雪,唇瓣在微不可查地顫抖著。
從指縫中恰好墜下一滴淚在她的眼皮上。
謝觀憐從未見過他哭,也沒想過像他這般的男子會落淚,在眼皮上暈開的那一滴淚也彷彿落進她的心中。
他側首,埋在她的肩上,嗓音沙啞地低問:“謝觀憐,那我呢?”
無論她的答案是什麼,他都不會放手,哪怕他死了,也一樣會纏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