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明白,生得再像那也不是。
她安靜地躺著,灰黛細長的眉似蹙非蹙,因為夏日炎熱而穿的單薄霧紫綾羅衫子勾勒著豐滿的身段。
小霧見後心中嘀咕,娘子似乎比往日豐腴了。
自從來了營帳中,謝觀憐不知為何時常犯困,剛醒來不久不,一會兒又會困得睜不開眼。
“小霧,我先歇一小會兒,晚些時候再喚我。”她閉上眼,雙手壓在臉頰下,意識沉沉地睡了過去。
小霧替謝觀憐撚好薄被,原是想趴在娘子身邊陪她睡,但臉還沒有挨過去,後頸便被什麼勾了起來。
小霧回頭看去。
一柄長劍勾住了衣領,而長劍的主人如陰森的鬼,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站在身後。
看見他的瞬間,小霧雙膝一軟,下意識跪了下去。
“下去。”他沒有看小霧,盯著沉睡在榻上的謝觀憐。
小霧害怕他手中這把劍,不敢多留。
待裡面沒了人,沈聽肆折身將劍掛在一旁,折身去立屏裡換衣裳。
窸窣的脫衣聲傳入謝觀憐的耳中,她迷迷糊糊地掀開眼皮,透過半透的立屏隱約看見一道身影,寬肩窄腰,健美有力的長腿。
“沈聽肆……”她輕聲呢喃。
聲音太輕了,裡面的人沒聽見。
沈聽肆再度從裡面換衣出來後,目光落在榻上隆起的弧度,許久才走過去。
他躺在她的身邊,伸手欲攬過她的身子圈在懷中。
還沒碰上,她就睜開了眼,脫口而出:“沈聽肆!”
沈聽肆搭在她肩上的手一僵,隨後挑起她的下頜,垂簾凝著她:“你叫誰?”
謝觀憐轉過頭避開他的手,冷淡道:“沒誰。”
“有。”他對她口中方才脫口而出的人有極大的興趣。
“夢見他了?”
謝觀憐木著臉,不耐煩反駁:“沒有。”
他似看不見她滿臉不耐,反而笑著問:“你之前說不認識他,為何會夢見他?告訴我,你認識他,愛他。”
有病。
謝觀憐從未見過像他這樣的人,分明對她有病態的迷戀,卻在她口中聽見其他男人的名字不僅不生氣,反而還笑著問她是不是愛他。
“對嗎?告訴我。”他捏著謝觀憐的下頜轉過來,被蓮花面具擋著看不清面容的臉上似含著笑。
謝觀憐不耐煩地閉上眼,可不看他,他又俯首埋在她的頸項,不斷重複問她,執著她的答案。
“是不是?謝觀憐,你告訴我,你想他,愛他,你恨我毀了他的屍體,你恨得想要殺了我。”
謝觀憐被他弄煩了,滿腹對他的怨氣在他的追問中再也壓抑不住,近乎咬牙切齒地回他。
“是,我恨你,恨他都死了你還不放過他,我恨不得殺了你。”
就像從陳王身邊逃走那日,她無數次也想要趁他不注意,用什麼打碎他的頭,可房中沒有尖銳的物件,連花瓶都沒有。
本以為她含恨的話會令他生怒,至少不會像現在,笑得好似瘋了。
“謝觀憐,你恨我,恨我毀了他。”他靠在她的身邊笑著,眼尾泛起瀲灩的水光,無害得像是水晶中被冰凍的純白蝴蝶,而耳上的墜子落在肩上成了唯一的點綴。
謝觀憐留意到露出的紅流蘇,電光火石間腦中忽然閃過什麼,抬手對著一旁的人用力地扇了一巴掌。
雖然他戴著面具,卻還是被扇得微微偏頭。
可這種弧度也足夠讓那條長長的紅色墜子,從帷帽中露得更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