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肆垂眸看向白底黑字的信箋,接過來淡聲道:“好。”
張正知思慕謝觀憐,他在第一次見此人便知曉了。
小嶽見他收下拜帖,轉身朝著外面,先去套馬車。
秦河權貴相會,向來都是在瓊樓,張正知亦是免不了俗。
秦河最大的美人樓,瓊樓玉宇,筵席如流水,臺上美人腰身嫵媚,一曲一舞皆是萬般風情。
而如此美豔的緋色的景象之中,席面上卻坐著巍然不動的佛子。
年輕俊美的佛子似對臺上的美人無甚興趣,眼皮微垂,燈影落在他如玉的側臉泛冷白的光澤,淡漠得與此地格格不入。
張正知乜斜一眼,臉上揚起笑道:“許久不見沈家主,之前的丹陽之約,我應是早些宴請你的,但奈何俗世纏身,現在才遞上拜帖。”
“無礙。”沈聽肆眉目柔和地看著眼前桀驁的少年。
“沈家主不介意便好。”張正知彎眼,為他斟清釀,似隨口問道:“對了,貴府前段時日,沈二公從外面找回的郎君,不知沈家主見過沒?我聽說也是位佛子,故而很是好奇。”
青年聞言淡笑道:“見過。”
見過?
張正知眉心微蹙,若是見過,他怎麼還會笑得出來。
要不然就是他不在乎。
畢竟那位沈月白和他氣質無二,脖頸上一樣有顆謝觀憐喜歡的黑痣,只是他的位置長得稍好,正巧在喉結上罷了。
張正知可是提前知曉沈月白已經回來了,所以才會派人來請沈聽肆的。
張正知不甘問道:“真的沒有見到他嗎?”
沈聽肆神情沒有絲毫不耐,溫聲反問:“少卿大人今夜來找我,只是為問此事嗎?”
張正知自然不只是為了這件事,而是為不久前謝觀憐遇上馬發狂,落下了山崖之事。
從謝觀憐墜崖後,他一直在親自尋找,雖然找出一具與謝觀憐身形如出一轍的女屍,但他與沈月白一樣,不覺得是那屍身是謝觀憐。
憑他這幾年接觸過的案子,懷疑是有人故意而為之。
雖然痕跡全無,一切也巧合得自然,但世上沒有如此完美的巧合,一馬車四人,怎可能只有謝觀憐一人落下了懸崖。
謝觀憐這些年身邊並無多少人,所以他將所有人皆排查一遍後,最後將目光放在了這位一心向善,普度眾生的新任沈氏家主身上。
沈聽肆從表面上來看,確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但他卻知道,謝觀憐與他有私情。
當時他從丹陽回到秦河,第一件事便是將此事透露給沈月白。
即使他厭惡所有與謝觀憐有糾纏的人,甚至希望這些人都死,但也不得不承認,只有沈月白出現,才能讓沈聽肆與謝觀憐分開。
他原是想坐收漁翁之利,可沒想到沒等到謝觀憐與這兩人鬧僵,反而先一步失蹤了。
現在沈月白也在尋找謝觀憐,故而他猜測應當不是沈月白,也沒有理由做這種事,所以既然不是沈月白,那或許是這位回過一趟迦南寺的沈聽肆。
張正知壓下心中的猜想,開口問道:“悟因法……不,沈家主,你可知觀憐姐姐失蹤一事嗎?”
說此話時,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的沈聽肆,只要他露出一絲不對之色,他便能確認是不是沈聽肆所為。
沈聽肆似沒有察覺他的打量,淡淡搖首:“不是很清楚。”
他面上的神色與尋常無二,不僅看不出什麼不對,反而眼尾還洩出一絲神性的憐憫。
張正知不信此事真的與他無關,目光如炬地繼續道:“沈家主真的不知道嗎?我記得當時你與觀憐姐姐交情匪淺,不可能會什麼都不知道?”
少年質問的語氣讓沈聽肆嘴角輕揚,語氣也更為溫聲道:“我只知曉一些,不是失蹤,是死了。”
他說死時神色平靜,好似再平常不過之事。
說完後他望著少年,眼中洩出一絲恍然大悟:“張大人是覺得她並非是死了,還是說,張大人覺得是我將人藏了?”問出口的話坦蕩得張正知套不出什麼話。
張正知也不再繼續問,仰頭飲下一杯酒,噙笑道:“並無此意,其實今日找沈家主前來,一是想到之前你與觀憐姐姐有幾分交情,怕你不知,故而特地告知與你,二是想與沈家主結交。”
世家權貴盤根接錯,多少都沾有些許關系,更何況是沈氏。
張正知約他前來便是受了王爺之命,聽說陳王已搭上沈二爺欲獻美人,所以他也是來效仿的。
張正知懶洋洋地側首,指向臺上的舞姬,問道:“沈家主覺得臺上舞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