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即便是聶言的人,在勾娘面前依舊是不怎麼夠看。
一眨眼功夫,被打出一個大洞的二樓窗欄裡便躍出了一道修長身影,不是勾娘又是誰?
只見,她背上揹著行動不便的南天燭,一手拿著勾陳,另一手則拽著孔雀,輕巧地落在一旁的屋頂。
不知為何,三人臉上竟都蒙著面紗。
便是聶言也沒想到,這娘子功夫竟是如此厲害,驚魂未定之餘厲聲道:“都在做什麼?還不速速將逆賊拿下?”
“狗賊想得美!”
孔雀冷哼一聲,當即天女散花一般地灑下了兩瓶藥油,都是他先前配來助南天燭麻痺嗅覺的烏頭散。
不久前,兩人在孫老那裡遇險,孔雀心知若非是這藥,只怕他和南天燭都已經死在了那地窖裡,故而在被救出後,他立刻又配了好幾瓶用來防身,卻沒想到這下竟真派上了用場。
一瞬之間,那烏頭散如下雨一般劈頭落下,暗衛們吸入一點便周身麻木地倒在地上,而聶言雖是在眾人掩護下未沾上絲毫,卻也只能狼狽地躲進了馬車,他本擔心曹野會趁亂逃跑,結果一掀簾子才發現,曹野竟是早已中招倒下,在囚車裡昏睡了過去。
他竟是沒打算要走……
聶言不由吃驚,再一看屋頂,又哪還有勾娘三人蹤跡。
“孔雀,你還行嗎?”
距離客棧不遠處的一條小巷裡,勾娘揹著南天燭,帶著孔雀向潭州最偏的北門疾奔。
雖然靠著烏頭散,他們最終突破了客棧的重圍,但畢竟還沒有出城,還遠沒有到安全的時候。
孔雀重傷剛愈,縱使體質強橫,跑起來也還是臉色慘白:“還行……就是跑久了有點暈……”
事發突然,他們連匹馬都沒有,勾娘豎起耳朵,能聽到聶言的暗衛就在不遠處,她心知這樣下去不行,正想著找地方躲一躲,不想就在這時,遠處的巷子口卻忽有一輛馬車停了下來,而那趕車人雖是易了容,又穿著一身孝服,但勾娘與他交過手,一眼便認出來了。
那是尉風。
“快!我聽的到!他們就在你們身後那條街了。”
下一刻,簾子被撩開,裡頭那姑娘同樣披麻戴孝,南天燭的眼睛立刻紅了:“火丫!”
勾娘速度極快,一把拉住孔雀,幾乎是將他甩上了車,而她揹著南天燭剛跳上車,火丫立刻便拿出兩套孝服,又指著車上的空棺材道:“只能這樣了。”
與曹野一起挖了這麼多次墳,孔雀實在沒想到,有一天,他竟還能活著躺進去。
馬車一搖一晃地奔向北門,隔著一層厚厚棺木,孔雀能聽到外頭傳來官府盤查的問話,只是,面對一個一臉喪氣的馬夫還有三個哭哭啼啼的女眷,一切很快便有驚無險地結束了。
也是直到他們離開潭州城,又走出很長一段,勾娘反複確認了身後沒有追兵,這才終是開了棺材,將孔雀放了出來。
“你們怎麼會……”
方才一路逃命,勾娘身上還未徹底養好的舊傷開裂,鮮血早已洇濕了後背,而因為曹野先前囑託,她不敢輕易放鬆,只能強忍傷痛道:“你們可知東家他……”
“火丫終究是放不下先前的判官舌之事,決定來潭州找你們,結果剛進城就發現聶言也在,還帶著囚車,我猜恐怕要出事,就趕緊花錢買了這車和棺材,本是想將你們一起救走的……”
尉風畢竟是習武之人,一眼便看穿勾娘氣息不穩,上前扶住她:“現今我們既然來救你們,就是與你們一條船上的人,畢竟,要不是放走我們,曹野也不會給聶言抓到把柄……你不必強撐,之後若再有追兵,我會護著他們。”
“……多謝你。”
一口氣松下來,勾娘險些直接跪倒下去,尉風見狀二話不說點了她幾處大穴止血,而火丫吃了曹野的藥,臉色也終是好了一些,急道:“這附近沒人,我聽不到腳步……你們身上有傷,還是先找地方休息一下比較好。”
之後,孔雀揹著南天燭,五人在林間尋找,所幸,靠著火丫的耳朵還有南天燭的鼻子,不多時就找到一處隱蔽的山洞暫時藏身。
趁著尉風和孔雀給勾娘療傷,南天燭將先前種種都和火丫說了,氣憤道:“曹野分明已離京七年,一直在外查案,怎麼可能忽然搞出妖書,還說什麼……後心有痣便是觀音血?”
“觀音血……”
火丫喃喃:“比起其他仙蛻,一直以來和觀音血有關的傳聞都很少,畢竟,此物不像是殺心,仙骨,不死肉這些,單聽觀音血的名字,尋常人根本不知它有何神通。”
“但或許,它就不曾具有神通呢。”
孔雀這時已經替勾娘包紮好了傷口,聽到火丫的話,他俊俏的臉上滿是凝重。
其實早在客棧聽聶言說起這觀音血時,他心中便有了一種不祥的聯想。
“先前幾樣仙蛻都是法寶,便是再神通廣大,也不會人人都有,但血脈卻不一樣,人人皆有血脈,後心有痣更是再普通不過,十個人裡便至少有一到兩個人身負著所謂觀音血,是神火將軍的信徒。”
孔雀說著,深吸一口氣:“照聶言的說法,如果將信神火將軍有關的一切視作謀逆,那這一次,皇帝要殺的人,又豈止千千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