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丫的話沒有說完,但南天燭卻已從她的苦笑中讀出了結果,輕聲道:“你的身體不會就是因為這樣……”
火丫嘆了口氣:“也許吧,給聖姑紮過針的孩子,就像是被拔苗助長了一樣,提前透支了身體,自然便會更加孱弱……看樣子,你應當沒給聖姑紮過針,也對,那時,你眉心生著觀音痣,加之還是很罕見的能練出嗅力的孩子,聖姑十分喜歡你,還會抱著你睡覺呢。”
“我……”
南天燭這時不禁想起那個曾聽到她哭聲,給她遞食物的孩子,她與火丫同樣都是侍奉聽鬼的鬼童,或許還認得。
只是事到如今,即便是回想起了那些孩子的模樣,他們也不會再回來了。
畢竟,在聖姑走後,天羅變成了非常可怕的地方。
便是連火丫也沒想到,有生之年,她竟還能和天羅故人一起回憶往昔,苦笑道:“我被尉風大哥救出來之後,有段時間天天都在做天羅的噩夢,但是,我卻很少夢到聖姑,畢竟,聖姑在時,雖然也經常捱打,吃不上飯,但至少,天羅還沒有開始以人祭鬼,那個地方聽不見別的尖叫……聖姑不許他們隨便殺人。”
“沒錯……”
十年過去,南天燭雖對許多事都記得模模糊糊,但是有件事她卻很確定。
聖姑在時,天羅確實還不是那樣血腥的地方。
至少,她那時半夜偷溜出來,還能循著食物的香氣去找吃的,而在聖姑走後,黑暗中就只能聞到香火和血混合在一起的古怪腥氣。
想到這兒,南天燭皺著眉頭,終是問出了那個從小到大一直縈繞在她心頭的問題。
“火丫,你說,為什麼姑姑會走呢……她明明是天羅中最重要的人。”
“你不知道?”
聞言,火丫卻是一愣:“聖姑沒有告訴過你嗎?她之所以要離開,是因為她要去孕育自己的孩子?”
“什麼?”
南天燭和孔雀不禁雙雙一愣,火丫更是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我還以為她和當時所有鬼童都說了呢。”
聖姑離開前的那一日,火丫記得很清楚。
她一如既往地來看望她一手帶出的孩子們,而在那一天的“訓練”結束後,聖姑忽然說,今日之後她便會離開,因為她的時間到了,她需要去孕育屬於她自己的孩子,就像是春天來了開花,秋天來了結果,人就和大地一樣,會有屬於自己的四季。
聽到這些,南天燭不禁滿臉錯愕。
“為什麼聖姑什麼都沒和我說就走了,還是說當時只有我一個奉鼻鬼的孩子,所以,聖姑把我忘了?”
一想到聖姑和所有人都告別了,但獨獨丟下了她,南天燭便感到心中一陣發酸。
聖姑不是她的娘,但對於南天燭而言,聖姑卻已經是她在天羅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你……很想念聖姑嗎?”
便是南天燭強忍住了,但對於火丫,一點輕微的哽咽顯然都瞞不過她的耳朵,她看著南天燭雙目通紅,輕輕嘆氣:“也是……你沒有見過你真正的爹孃吧,所以才會想念她……”
而她想了想,卻是很快說道:“既如此,我幫你畫一張聖姑的畫像吧,我身子不好,平時只能靠畫些閑畫來打發時間,先前藥鋪的經脈圖就是我畫的,加上,我年紀比你大些,聖姑長什麼樣,我還是記得的。”
如此一說,孔雀立刻便想起了先前在藥鋪裡看到的那張,骨骼經脈都畫得精巧得當,確實能稱的上畫技了得,而他也早就想要驗證一下天羅聖姑和母親是不是一個人,於是二話不說,立刻便去客堂借來了筆墨,又將房裡的火燭打得更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