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之下,勾娘也只得由著他,兩人守在院中,等待“判官”的登門。
夜風寒涼,曹野手中捧著一杯熱茶嘆了口氣:“越是篤信鬼神的人越怕死,畢竟,他們會相信有了鬼神相助自己就無所不能,不會想到他們也會和凡人一樣生老病死。”
“那東家,你從來沒有信過這些嗎?”
許是怕曹野硬熬著太累,勾娘索性與他搭起話來,而曹野笑笑:“我爹很信鬼神,甚至還給我從民間找了個八字相合的義弟回來,結果我的身體非但沒好,還在一年之間失去了我爹和雲夷,甚至連官職都沒了,倒黴到我這個份兒上,自是不會再相信這些。”
這麼長時間來,這還是第一次曹野主動“訴苦”,勾娘怔了一下,很快卻道:“既然鬼神無法幫你,不如信我。”
“信你?”
曹野給夜風一吹,方才後知後覺自己竟是說了些不該說的……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面對勾娘,他竟已到了說話不過腦子的地步。
聞言,他下意識抬頭,卻撞上了勾娘一眨不眨的雙眼。
“你想完成的事,我會幫你完成,但在那之後,東家你也要幫我完成我想完成的事。”
勾娘淡淡道:“畢竟東家你應該也知道,你現在付給我的價錢,其實並不夠我為你賣命。”
……又來了。
曹野在黑暗裡看著她,只覺得每到了這個時候,勾娘都更像是某種野獸,在緊盯著她的獵物。
而曹野自然聽得出,她的言下之意是什麼。
“放心吧。”
他想了想,很快笑了:“我會盡量活得久些,不會叫勾娘你白白為我幹活的。”
聽曹野如此說了,勾娘才像是滿意,彎下眉眼正要說話,卻在一瞬間扭頭望向高牆之外,冷冷道:“來了!”
說罷,還不等曹野反應,勾娘已經一把將他扯去了背後,同時只聽錚的一聲,她手中勾陳已經出鞘,整個人就如一隻在月下捕獵的虎,弓身便上!
一切發生得極快。
分秒間,方老爺屋裡的火燭便已經被人用暗器打滅,客房裡的南天燭聽到動靜,從門中探出腦袋,而曹野大喊一聲“別出來”,卻是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一瞬間,他面前有寒光一閃,那黑影不知何時竟已到了面前,曹野給驚出一身冷汗,一聲“勾娘”尚且卡在喉嚨裡,那柄鑄有獸紋的寶劍卻已經橫在了他身前,猛地將人擋了回去!
“在我面前想要他的命,找死。”
院子裡沒有燈火,只有暗淡的月光勾勒出勾娘瘦削的身影,而她看著隱匿在黑暗中的殺手冷冷道:“出來。”
一如勾娘先前所預料,來人武功極高,若非是有勾娘在,只怕剛剛就已叫人攻進了屋子,割了方老爺的喉嚨。
過了幾手後,來人似乎也發現勾娘不好對付,冷笑一聲,竟是當真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我說呢,一個快死的人,如何敢獨自守在這裡……原來是帶了個好幫手。”
來人一身黑衣,身材高瘦,年紀不算太小,而曹野剛覺得此人眼熟,一旁趕來的南天燭和孔雀已經認了出來:“是你!”
月光下,此人露出面目,正是先前他們在藥鋪裡見到的那位白風,只是如今他手中長劍對於曹野來說,卻可謂是再熟悉不過。
劍若飛鴻,刃如秋霜。
那正是,阮雲夷已經消失了十年的佩劍——驚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