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這下終於知曉,為何南天燭先前一刻都等不了,想要將這案子立刻查得水落石出。
她早就知道,這個案子裡或許有故人。
南天燭苦笑:“最初我也只是懷疑,畢竟我一直以為,十年前除了我,沒有別人活下來了,直到,確定了這些人都和天羅有關……”
當年,即便朝廷以雷霆之勢剿滅了天羅,卻仍有許多人不明所以,更有甚者還越陷越深,竟還讓天羅有了捲土重來的機會。
可以說,也只有當年就身處在天羅之中的人,才會對天羅死灰複燃如此痛恨。
孔雀若有所思:“這麼說來,當年或許還有別的鬼童也倖存了下來……”
想起十年前的慘況,曹野也不由嘆氣:“雲夷手下的人都是常年跟著阮家行軍打仗,自然也不會個個都鐵石心腸,對著十來歲的孩子,誰又能輕易下得去手呢?”
他說完,眾人沉默良久,忽然間,南天燭抬起頭來看著曹野,雙目通紅:“其實我根本不明白,為何天羅會重來。”
她的雙手握拳,用力之下,幾乎渾身都在發抖:“為何皇帝當年平亂時不像你一樣召集百姓,將此事解釋個水落石出?他想要的難道不就是海晏河清嗎?留下這樣的隱患,他難道想不到嗎?”
南天燭字字句句,如針如刺,一時間竟是把曹野也問得僵在原地。
但其實,他卻是明白的。
十年前,神啟帝年紀尚幼,甚至還比他小上幾歲,小小年紀,身居高位,不知人心叵測,自然以為靠著將人都殺光,便能止住天羅的亂子。
而這不過是其一。
至於其二……
彼時新帝剛剛登基,想要站穩腳跟,最快的法子自是直接踏上神壇。
換言之,就如同先前在中州和越州他們所見所聞,想要為正道塑出金身,那便需要邪祟作亂,新帝既想要神火將軍威名天下,那天羅教徒自然不能是區區肉體凡胎,而他們的謊言也只能繼續是謊言,不能被戳破。
之後,阮雲夷歷經萬苦平亂歸來,神啟帝便立刻給了他封號,此舉更是為了昭告天下,若這世上真有神明降世,那也必然是要揚天子之威,為當今天子所封,更為當今天子所用。
只是,神啟帝恐怕不會想到,無論是剿滅天羅又或是加封神火將軍,在不久後都會成為一個巨大隱患。
這些事說起實在太過沉重,曹野思來想去,最後也只得嘆了口氣,:“小蠟燭,這世上許多事都是憑人力很難企及的,你我都有無法預見的事,皇上也有……不過,這一回我向你保證,我定會將楚州的祭鬼連根拔起,再不會讓你所經歷的一切故事重演。”
根據過往經驗,被判官舌判死之人都只知自己將死,但卻不知道何時會死,死期與被判死之日之間或許只隔幾天,也或許,要隔上半月。
可想而知,藏在幕後之人本就是為了報複那些信徒,那間隔的時間越長,無外乎是一種折磨。
就如同過去南天燭身處天羅,不知何時會捱打挨餓一般,這些被判死之人在死期到來前,也只有每日膽戰心驚,求神拜佛地等下去。
夜深了,楚州不比中州和越州,地處深山之中,城中也沒什麼徹夜營業的酒樓,每到夜裡便是四處漆黑一片,只能聽見打更人的敲鑼聲遠遠傳來。
時過三更,方老爺的房裡卻還亮著燈。
“看來方老爺是真的很怕死。”
院子一角,勾娘抱著棒槌站在黑暗裡,身旁的石凳上則坐著裹著大氅的曹野。
方宅寂靜一片,南天燭身體剛好,孔雀不敢叫她熬著,硬將她拉去睡了,而本來,勾娘也想直接按昏曹野讓他去休息,但手剛搭上曹野脖子,卻被他一句話堵回來。
“不是說這殺手厲害嗎,你萬一理智全失,我不在怎麼辦?”
曹野對她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