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娘又問:“先前王寡婦的香是她從一個運算元手裡得來的,此人有楚州口音,也正是他教會了王寡婦用紙馬遊街,為麒麟骨塑金身,增加五通邪性以騙取銀錢……孔雀,你先前和小蠟燭去到那商人家裡,難不成也有此薰香?”
“這麼說來,那董老爺家裡確實設有神龕,還有股香火味兒,但是叫我說,那味道和尋常也沒什麼不同……”
孔雀實在沒有南天燭的天賦異稟,但是,似乎踏入那商人家中不久,南天燭便開始出現身體不適,這麼說來,問題只可能出現在氣味上。
此時,彷彿是為了印證他們猜測,縮在被子裡的南天燭發出一聲嗚咽,孔雀伸手給她拍著背,喃喃道:“那人家裡怎會有此邪物,莫非……”
曹野眉頭緊皺:“這些邪道慣用的手段便是以鬼神之說輔以迷藥,蠱惑那些家中遭遇變故之人……不論怎麼說,同一種薰香出現兩次,這或許意味著,如今的楚州暗中又滋生了某種不為人知的邪教。”
一時間,藏在水面下的暗線彷彿被扯出一線,曹野輕輕吸了口氣:“現在當務之急,便是要確認其他幾人家中是否也有這種薰香……這件事,只有小蠟燭能做。”
幾人目光落在那團發抖的被子上,而孔雀想到上回南天燭被他強行叫醒後還哭了許久,不由得嘆了口氣:“她這幾天都沒怎麼睡,還是再等等,之後如果哭得太厲害我再施針,讓她清醒。”
大夫都這麼說了,曹野也知此事急不得,閑著也是閑著,趁著南天燭沒醒,曹野又和勾娘去了一趟官府,這一回,他打算和王大人討些別的東西。
“近兩年的失蹤案卷?”
曹野周而複返,王大人更是緊張,二話不說,竟又拿出了一隻更大的箱子來。
“楚州這些年,有這麼多人失蹤不見?”
曹野一看那箱子大小便知,這回裡頭裝著的絕不止二十七本案卷,不禁瞠目結舌。
王大人頭已經快垂到胸口,小聲道:“曹大人有所不知,楚州三面環山一面是水,每年光是進山被野獸拖走的都有許多人啊。”
“……”
曹野簡直眼前一黑,這下終於知道,為何天羅會選擇楚州開宗立教了。
地處深山,道路險僻,便是城中有人忽然不見也沒法深究,而若非是前任知州因捅簍子掉了腦袋,只怕王大人也不會定期去城中問詢,更不會費心去整理這些案卷。
不過,謹小慎微總有謹小慎微的好處。
因為箱子太大,曹野索性便向王大人討了一間屋子,與勾娘一齊翻閱起那些案卷。
相比於被判官舌判死之人,這些失蹤人口的記錄往往只有寥寥一兩頁,翻起來倒是很快。
而不多時,曹野便從中發現了一絲詭異之處。
“近幾年怎會有這麼多和尚消失不見?”
曹野連翻了幾張,上頭都記錄著城中的和尚在某日出城後便忽然失蹤,因為這些和尚在本地並無親緣,即便人丟了也不會有人報官,以至於一直到要到王大人派人巡查時,才會有人記起城裡丟了這麼一個人。
勾娘那裡亦有了同樣的發現,淡淡道:“不過,和尚本就四處化緣,便是突然離開也不奇怪,相比之下,城裡丟了一些讀書人,這才奇怪。”
她連著挑出幾張遞給曹野,都是這幾年城中忽然消失的寒門子弟,大多中了院試,已是秀才,卻在一夕之間忽然不見,事後有人說,他們都是在趕赴鄉試的路上失蹤的。
隨著找出的相關記錄越來越多,曹野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雖說,楚州城中每年都有不少人在外出時忽然消失,但其中,出家人和讀書人的佔比卻又有些太高了。
要知楚州地處偏僻,山高路遠,尋常人只要兜裡有幾兩銀子,離開此地都會選擇水路,絕不會冒著被野獸山匪襲擊的風險走山路。
但偏偏,這些消失的人都並未在碼頭留下絲毫蹤跡,換言之,便是那些赴省城趕考的秀才,竟也都是行山路離開的楚州。
這其中必然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