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勾姐姐……他怎麼還不出來啊?”
卯時剛過,天已經亮了,勾娘和南天燭躲在離聶府不遠的一處屋頂,明明一夜沒睡,但兩人都毫無睏意。
離開城門後,勾娘看南天燭心神不寧模樣便知,除非她將這丫頭打昏,否則南天燭便是回了客棧也無心休息。
正好,她也一樣。
勾娘並未強迫南天燭回去,離開城門後立刻便拉著人上了房頂,追著馬車,一路回了聶宅。
其實勾娘隱約能猜到,曹野要如何救孔雀,只是,南天燭看起來已經愧疚得坐立難安,她不願再叫這丫頭憂心,於是,也只能壓抑心中忐忑,與她在聶府外一等就是一夜。
只是,隨著天色變亮,那大宅門口依舊不見曹野和孔雀身影,這下不僅是南天燭,便連勾娘眉頭都皺了起來。
“勾姐姐……先前我們一說曹野名姓,對方反倒對我們拳腳相加,那人如此恨他,他就直接上門去,不會出事吧?”
連著幾夜沒睡,南天燭臉色慘白,一想到曹野二話不說就隨自己來救孔雀,便是她心底也有些不確定起來。
明明民間都說曹家權傾朝野,但這一路走來,曹野吃住都與他們一起,看上去十分落魄不說,那些當官的也都不怎麼待見他……
這個在他們面前總是無奈苦笑的人,真的會是那個害死阮將軍的大惡人嗎?
她幹巴巴地問:“要是他們一直不出來……”
勾娘毫不猶豫:“東家沒帶藥,至多等到太陽落山,若他們再不出來,我便會直接進去搶人,到時,所有擋在我前頭的人都得死。”
不知為何,勾娘說這話時,模樣和平時頗為不同,不那麼平靜,甚至……聲音裡壓抑著一股猙獰狂躁,變得有些可怕起來。
“勾姐姐……”
南天燭從未見過勾娘這副樣子,心中不由又添幾分惶恐,而她猶豫片刻,最後卻也堅定地點了點頭:“到時我同你一起!我輕功好,雖然幫不上其他忙,但至少可以幫你引開那些守衛,勾姐姐你便直接去尋人就好了!”
“好。”
勾娘一看便知,這丫頭其實並非是個硬心腸,對曹野也是一樣,至此,心中煩躁終是退去一些,笑著揉了一把她的腦袋:“到時就倚仗你了,小蠟燭。”
而現今還沒到時候,勾娘也知不能貿然行動,否則只怕更要連累曹野,只得耐著性子與南天燭一起守著那大門,又過了大約小半個時辰,忽然間,南天燭鼻尖輕動,臉色驟變:“是孔雀!我聞到他身上的藥味了!”
而她話音剛落,聶家緊閉的大門便開了,只著了單衣的孔雀踉踉蹌蹌地揹著曹野,從院子裡沖了出來。
“孔雀!”
南天燭急得立刻要起身,勾娘一把按住她:“還不知情況如何,你不要貿然現身,跟著我們,我去接應。”
勾娘動作極快,丟下一句人已躍下了屋頂,一把拉住了正沒命狂奔的孔雀:“他怎麼樣!”
孔雀不通武藝,揹著曹野全靠蠻力,累得滿頭是汗,見到勾娘,他提著的一口氣一下松下來,卻來不及將氣喘勻,急道:“藥呢!趕緊讓他吃藥,找個地方躺下!”
這時即便孔雀不說,勾娘也看出曹野燒得面無人色,垂在孔雀肩上的雙臂沒有絲毫氣力,於是二話不說便往他嘴裡塞了兩顆藥丸,一把將人接了過來:“先去客棧再說!”
說罷,她將曹野裹嚴實,足下一點,人便不見了。
之後,待到孔雀和南天燭急匆匆趕回客棧,曹野人已躺在榻上,而勾娘小心翼翼扶著他想喂些水,卻是沒法將他神志喚回半分。
“孔雀,過來幫忙。”
勾娘不通醫術,但也知曹野這般燒下去不行,而孔雀見狀更是連件衣服都顧不上穿,直奔床邊開始施針,又對勾娘道:“大椎穴退熱最快,勾娘,你幫他按。”
“明白了。”
勾娘點頭,手已尋著曹野瘦削背脊尋到督脈,與孔雀二人一個按磽,一個紮針,期間還讓南天燭去打了兩盆溫水來擦身退熱,好不容易,才終是讓曹野額上那駭人的高熱退下來一些,隨即,又開始低低地咳。
“他……怎麼一直不醒?”
眼看曹野嘴角都咳出血絲了,人卻依然沒有一絲醒轉跡象,南天燭不由感到一陣心慌。
先前這一路,曹野的身子雖也一直談不上好,但還從未有過如此嚴重。
孔雀咬牙:“你算算,離他上一回發高熱昏倒中間才隔了多久?像他這樣久病之人,身子就如一口破缸,便是病好了,裝滿了水,缸也還在漏,重要的是將缸補上……他這些日子一直在外奔波,為了破案徹夜不睡,憂思多慮,這本就會讓那水缸上的窟窿越破越大,之後便是一直吃藥,缸裡的水也還是會輕易漏個幹淨。”
“那他……”
孔雀語出不祥,南天燭一聽這意思,曹野這病竟是還往深裡去了,心中那古怪之感不禁愈發強烈。
若真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又為何會淪落到如此境地?
這般奸臣,皇帝不該是輕易被他蠱惑,又怎會讓他拖著如此病軀出來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