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裡話外透著一股酸味,曹野不禁好笑:“聽起來,有人是想貼金,但是沒貼成啊……”
他這麼一說,孔雀就好似給踩了尾巴,瞪圓了一雙美目怒道:“我娘醫者仁心,不願讓我輕易殺生,這才只傳我醫術不傳我武藝,再說了,你不是也不會武功,逃跑還要勾娘抱你!”
“他付我工錢,我抱他不是應當?”
勾娘溫柔一笑,給幾人杯子裡都添了茶水,又道:“他現在付你工錢,按道理說,下回逃跑,你也該抱他。”
一句話,孔雀給堵得說不出話來,要不怎麼說僱主手下不能有一個太會幹活的,一旦拉高了標準,那誰都別想好過。
眼看這話題越跑越偏,曹野無奈道:“說的我像是一袋大米,人人都能上來抱我一下……下次還是盡量不逃跑吧,一回還行,回回都這樣我可吃不消。”
不久,小二端上了酒菜,曹野終究還是不想成天問裴深要銀票,故而最葷的也就是一道魚膾,南天燭吸了兩下鼻子,立刻就聞出隔壁五嶽弟子的桌上放著燒雞,不禁感慨道:“看來跟著一個清官幹活還不如去江湖裡找個大門派當弟子,那樣說不定出門在外頓頓都能吃上燒雞了……”
“但前提是,你要交得起拜山錢。”
勾娘說道:“五嶽算是武林名門,要想拜入門下,是需要交銀子的,你要是個寒門弟子,想要上山,便得先去炊房,在那兒呆個三五年,或許就能成為正式弟子了。”
“拜山錢?”
曹野還是頭一回聽說這個,仔細一琢磨,這豈不就和買官是一個道理,他奇道:“這麼說,想要進五嶽家裡還得有些底子,也難怪那些弟子穿著不菲。”
勾娘對此似是見怪不怪,又道:“不光是五嶽,大多數所謂武林名門都需拜山錢,若是當作上學堂交個學費也就罷了,可偏偏拜山錢也分貴賤,交得多上山便能吃住得好些,更甚者還能拜上更好的師父,師出有名,便是下山了名頭也更響亮些。”
“這裡頭竟有這麼多門道。”
曹野雖是飽覽群書,但卻鮮少涉足這些,本想再多問一問,卻不料就在這時,不遠處忽傳來一聲盤子摔碎的聲響,隨即便是一陣喧鬧,竟是鄰座的兩桌弟子直接吵了起來。
“你們這破劍怎麼放的,還能倒下來砸到我們的菜碗?”
方才孔雀所見佩戴玉佩的五嶽弟子給灑了一身菜湯,氣得拍案而起,一把揪住坐在他身後的青年,氣勢洶洶道:“我這衣服三日前才做好,今日就叫你毀了,你賠得起嗎!”
而被他抓住的年輕人似乎也是一名武林弟子,只是看穿著打扮十分樸素,遠不如那些五嶽子弟講究,聞言卻是不卑不亢:“分明是你們非要拼桌,佔了我們的位置,這才讓劍倒在你們桌上!”
一時間,整個驛館裡劍拔弩張,就在雙方要動起手來的關頭,卻是驛館掌櫃的出面來打了圓場,對那名五嶽弟子作揖賠禮:“這位少俠,先消消火,同是武林中人,不要為了一碗菜湯傷了和氣,要怪,就怪咱們這個驛館太小,桌子擺得太密這才導致劍砸下來……”
曹野不禁一愣。
沒想到驛館掌櫃的竟會向著那幾個窮弟子說話。
還是說……是他把人想的太勢利了?
他豎起耳朵,又聽那掌櫃的好聲好氣道:“這幾位是太和山上來的,因為敝店地處荒郊野外,前些日子鬧了匪,不但小二給打傷,店裡的銀兩也給劫去了一些,我們上報官府,結果捕快們忙於別的案子,抽不出空來,這才只能求助於太和山的無憂真人,讓他找了幾個弟子,來幫我們抓匪。”
太和山?
也是五嶽之一嗎?
曹野下意識望向勾娘,卻見她搖搖頭,低聲道:“太和並非五嶽,但在中州一帶名氣很大,弟子極多,我們要找的殺仙鬼也正與太和有些關聯。”
而此時,那些五嶽弟子一聽來人是太和山上來的,登時臉色一變,為首的弟子說了句“晦氣”,丟下飯錢便與其他人走了,徒留下掌櫃的滿臉尷尬地站在原地和那幾名太和弟子道歉。
一場風波至此終了。
雖說有驚無險,但在一旁圍觀了始末的曹野卻是不禁好奇了起來。
先前勾娘只說,中州有個殺人不眨眼的邪祟,名為殺仙鬼,數年來在中州殺人無數,民間更有傳言,稱殺仙鬼便是神火將軍的殺心所在——天王膽投生,故而才會無人可以與之匹敵。
而一個邪祟,又是如何和江湖門派扯上關系?
還是說,殺仙鬼正是導致太和山弟子被人說晦氣的原因?
曹野琢磨不透,正欲開口詢問勾娘,這時,卻聽身後那名太和山弟子語氣沉痛地開口:“本來我們昨日就該到了,只是……有個師弟,或許是碰見了殺仙鬼,下山後便不見蹤影,我們為尋他耽擱了兩日,方才還攪了店家的生意……實在是對不住,之後,菜碗我們也會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