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崇山命人為他沏了一壺茶,方悠悠道:“本相喚你來此的目的為何想來紀少卿應當明白。”
“下官明白,”紀翎抿了一口茶道,“左都禦史的案子,下官會盡力辦好。”
周崇山提醒道:“此行姑蘇,你應當會同林燼野一道?該如何做,賢侄應當明白。”
“明白,此案就只是意外。”
周崇山手微頓,他抬起深邃的眉眼意味深長道:“你與葉濯是故交?”
“算不得故交,只能算是年少相識。”
周崇山輕笑一聲,他摩挲著杯壁漫不經心道:“可你與承平侯小公子是故交,昨日紫竹別院你們一同去看望了寧義侯。”
“下官的確與葉同知是故交,”紀翎輕咳著,“但…不知相爺在擔憂什麼?下官既然入了大理寺定然是想在其中站穩腳跟,此案線索渺茫定然好斷,下官就算今日趕去也大多徒勞罷了。”
右相眼眸微眯,他微微仰起頭嘴角的笑逐漸清晰:“本相一直在想,當初有著從龍之功的小王爺怎麼十二年間成了坊間傳言的廢物?可如今一見,本相不得不佩服王爺城府。”
“右相說笑,小王這幾年身子向來不好,病痛折磨多年心性也變了。”
周崇山坐直身子看似關切道:“本相這些年因日日為陛下分憂,夜間少眠白日裡又頭昏腦脹,我這病正好是為懸壺濟世的遊醫治好的。”
說罷,他不容紀翎轉圜推辭的餘地立刻道。
“來人,去喚神醫。”
紀翎眉眼間閃過憂慮:“相爺是為朝中彈盡竭慮日日宵衣旰食,下官這病倒是不必勞煩相爺擔憂。”
“誒,”周崇山假意呵斥道,“你好歹也是我親眼看著長大的,莫要推辭了。”
那醫師很快便到,直接入內恭敬地對周崇山行禮,把上紀翎脈搏之時臉色微沉。
他撚著胡須收手道:“這位大人的確是得了傷及肺腑的病,並且這病的由來只怕要追溯十幾年前。”
周崇山看似惋惜道:“盡力救治吧。”
醫師應聲後便退出去為他開藥。
右相搖頭惆悵道:“這位神醫往後久住周府,若是藥方有效便讓他常去為你診治。”
紀翎抽泣著感激涕零起身行禮道:“行舟多謝相爺。”
“你與林指揮使倒是有緣分,”周崇山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繼續道,“此番她接下徹查銅幣案而你又接下左都禦史的案子……”
紀翎明顯一頓,他眸中的光微微轉動著。
周崇山道:“若非本相知曉你二人水火不容,不然都以為你們二人乃是故友。”
紀翎身為苦主自當是一臉苦大仇深:“是啊,她仗著自己位高權重便絲毫不給我紀氏顏面,著實是個悍婦!但此行又要仰仗她庇護,想來要攪渾水只怕要費些心思。”
雖說他不曾知曉小也在十二年前發生了什麼,但永昭阿姐與小也的死定然同周崇山脫不了幹系。
周崇山見紀翎如此厭惡但心中仍舊存疑,畢竟當年北境王的死因是哪些人所為,他在朝中浸淫多年定然對著其中原委能猜個大概
但他在臨安多年,竟然能夠在那些人掌控之中全身而退回到京都城,只怕這心機城府難以揣測琢磨。
周崇山忽而問道:“你同林指揮使相處多日來,她這人如何?”
“她殺伐果決、武功卓越卻為人魯莽粗鄙不堪,若是能夠為周相所用定然是一把好刀。”紀翎笑意未達眼底便很快消逝。
周相起身撫摸著紫檀書案上擺放的名品牡丹道:“賢侄看人透徹,可手下之人本相寧肯他們為人愚笨也不願其過於聰慧掙脫繩索。譬如這牡丹,若是任其蓬勃發展只怕會長滿本相的書案……”
“可,只要輕輕…”他將長出花瓶之外的那一朵開得嬌豔的花朵微微折斷,“一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