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以己之身為百姓遮風擋雨……
林燼野擰眉反駁道:“若是大晉每一個官員都這般擔憂能不能全身而退,那這天下黎明百姓便是一輩子都只能活在吃人的世道裡!”
她眸子裡倏然泛著光:“紀翎你可知,這來時路上有多少餓殍浮屍?這些若非親生體驗,我不敢相信,原來如此繁華的京都與臨安之外還有那麼多流民。可你我這些前途無量的高官貴人,又有哪一個能夠為這天下萬千百姓博一個好前程呢?便不說好前程便說,你我能讓這天下流民有家可回,溫飽自足麼?”
“不能,你我誰都不能,”小也眼中的光驟然滑落下,“可我林燼野願盡綿薄之力,為大晉鏟除奸佞,以己之身為百姓遮風擋雨……”
林燼野忽然頓住,再抬眸時眼裡的光亮在這陰暗中消亡殆盡:“紀翎,你我不同路,便走到這吧,停車!”
她欲起身之時,卻被一人虛弱地拉住手腕。
紀翎揚唇道:“誰說不同路的?別忘了,我是永昭阿姐養大的弟弟,怎會與你不同路呢?”
林燼野聽到母親的封號時,眸中淚水驟然奪眶。
但很快,林燼野周身凝聚起寒霜。她不敢輕易相信人,尤其是多年未見的人,知道她的軟肋亦知曉她的身份。
可自己卻對眼前人鮮少了解,她眼眸中很快聚起懷疑:“昨夜你便沒有說,你究竟,為何知曉我是誰?”
紀翎訝異於林燼野的轉變與多疑,忽而想起她可是褚羨那個老狐貍帶大的人,便釋然了:
“慶雲元年盛夏,我父兄於北境戍邊大捷後,轟然離世。那夜我接到訊息,自宮中角門連夜赴任臨安襲父親王爵位。”
小也忽覺不對便問道:“為何是臨安?不是北境王麼?”
紀翎搖頭嘆息一聲道:“其中原委我也不知,那時,我見曹內臣護送你入宮。本想與你打個招呼,卻不想著實被小黃門催得緊,便想著終歸會再見的。卻沒想到,再見便是十二年。”
他咳嗽地愈發劇烈,喝了一口藥茶後深吸一口氣頗顯頹靡:“那夜之後,我處入臨安便聽聞永昭長公主與壽光郡主死於大火之中………”
“我本不信的,但後來特意差人打聽了此事得到訊息的時候,才知曉你們母女二人已葬入皇陵……”
小也蹙眉凝視著紀翎,具有壓迫感地把上他的脈搏:“那你為何昨夜見我便知曉我是誰?”
“林大人這是做什麼?想審我?!”紀翎別過頭咳嗽幾聲,舉起被把脈的手笑道。
林燼野不與他多說,沉聲道:“說吧。”
“直覺罷了,我只是不信前幾日才見你神色恍惚被曹內臣護送入宮必定是有什麼秘密。若你當真出事,不應當回府麼?”紀翎眼尾泛著紅,“如今看來當年那場大火是周崇山想要瞞天過海,所以…是他做的嗎?”
紀翎的脈搏仍舊虛弱,並無起伏,林燼野信了幾分。
“臨安王,你十二年未與京中聯絡,卻好似洞曉天下千萬事…”林燼野高束如墨綢般的發隨著馬車晃動,束發的紅綢隨偶然穿過的風飄動著。
眼前的郎君並無準備提及此事,便是正盛夏時分,他身上的衣衫綢緞好似都並非是輕薄的錦緞。
面色蒼白的靠在軟枕上閉目養神,直到馬車停穩,林燼野撩起遮風的簾看著居然到了荒山野嶺處。
遠處香火鼎盛、佛煙繚繞、梵音嫋嫋在青山之中的寺廟。
林燼野一躍下車後,望著周遭來往絡繹不絕的香客:“不去王府,來寺廟作何?”
商陸扶著紀翎下車,他道:“此處為天墉寺很靈的,隨我去拜拜吧。”
林燼野挑眉看著紀翎面色微冷:“我不信神佛,更不拜神佛。王爺,微臣事務繁忙,尚且沒工夫陪你玩鬧,告辭。”
紀翎轉過身輕挑眉粲然一笑:“林大人,你要的東西在寺廟裡,這也不去?”
罷了,信他一回。
上山的路上,林燼野低聲問阿竹道:“觀他面色看得出病狀麼?”
阿竹自看紀翎第一眼起便知道他已活不久:“面色蒼白,酷暑時節穿著春日裡的衣衫,病入膏肓之態。”
林燼野神色微凝:“能救嗎?”
“你要救他?”阿竹不敢置信,她同林燼野相處十二載,一個對自己這般狠的女子居然會心軟救一個手持自己把柄的人。
林燼野悠悠道:“不論他是真的還是裝的,最起碼我們在偵破糧馬案之前,他不能出事。否則,此案必定受阻。”
“未能望聞觀切,尚不能斷定。”眾人踏入寺廟後,一方丈見紀翎便很快上前來道:“阿彌陀佛,老衲參見臨安王。”
紀翎回禮後將林燼野引薦給方丈道:“一禪大師,這位是北鎮撫司指揮使林大人。”
一禪大師生得慈眉善目,他微微斂眸輕道:“二位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