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煜澈垂下眼，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低聲道：“那你……之後還來嗎？”
溫煦沒有立刻回答，等到把最後一道菜端上桌，才抬眼看著他，認真地道：“你希望我來嗎？”
方煜澈喉嚨發緊，半晌，悶聲道：“……隨你。”
溫煦輕輕笑了一下，沒有揭穿他的口是心非：“好。”
方煜澈抿了抿唇，心裡忽然鬆了一口氣。
他知道，溫煦會來的。
溫煦訂了返校的票，是隔天下午三點的動車。方煜澈聽說後皺了皺眉，嫌棄地說：“那麼早幹嘛？坐晚上的還能多睡一覺。”
“晚上的車到學校太晚了。”溫煦平靜地回答，“你到時候肯定又懶得收拾。”
方煜澈懶得反駁，翻個白眼：“行吧。”
他嘴上嫌麻煩，動作卻比誰都快。到了出發那天，行李早就整整齊齊地碼好，只等著時間到了出門。溫煦來接他，進門後掃了一眼他的行李，隨手提起一隻箱子：“走吧。”
方煜澈瞥了他一眼：“你怎麼還順手當我免費勞工了？”
溫煦神色不變：“你不是一直這樣用我的嗎？”
方煜澈被噎了一下，撇開視線：“……隨你。”
路上，方煜澈依舊有些別扭。他拎著揹包，走在前面一步，偶爾回頭看看溫煦，像是要確認對方還跟著，又像是在猶豫要不要說點什麼。溫煦察覺到他的目光，倒是沒什麼反應，拉著行李箱安安靜靜地跟著。
到了高鐵站，兩個人過安檢，找座位等車。方煜澈環顧四周，看著來來往往的學生和行李箱，隨口問了一句：“你舍友什麼時候回？”
“比我晚一天。”溫煦回答。
方煜澈挑眉：“所以你現在回去，宿舍沒人？”
“沒關系。”溫煦低頭看手機，隨意地道，“反正也習慣了。”
方煜澈盯著他一會兒，突然沒了繼續說話的興致，默默偏過頭。
等車的時候，方煜澈心裡莫名有點煩躁，伸手摸了摸口袋，發現自己的耳機不見了。他頓時皺起眉頭，翻找了一會兒，沒找到，正打算再去行李箱裡看看，溫煦已經把一個黑色耳機盒遞到他手裡。
“借你。”溫煦說。
方煜澈怔了怔，低頭看了一眼：“你的？”
“嗯。”
“……不會髒吧？”他嫌棄地問。
溫煦挑了挑眉：“不想用就算了。”
方煜澈哼了一聲，伸手把耳機拿過來，沒再多話，隨手戴上，扭頭看著窗外。
上車後，溫煦的座位在方煜澈旁邊，兩人安靜地坐著，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方煜澈戴著耳機，半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偶爾側頭看看溫煦，發現對方在看手機裡的電影劇本，神色專注。
他忽然想起暑假那些日子，溫煦在他家削蘋果、煮湯、陪他看電影的場景，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等到車駛出站臺，方煜澈不知不覺地放鬆了不少，半夢半醒之間，竟然靠著座椅睡著了。
他這一覺睡得不算沉，但很安心。
等到醒來時，天色已經開始微微變暗。方煜澈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感覺到身上有點熱，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外套被蓋在身上。
他愣了一下，轉頭看向溫煦，對方靠著車窗，也閉著眼，似乎也睡著了。
方煜澈盯著他的側臉看了一會兒，忽然伸手，輕輕拉了拉自己的外套，把它蓋得更好一點，動作小心翼翼，生怕弄醒溫煦。
他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但他知道，暑假結束了。
方煜澈更加知道的是，他和溫煦還沒結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