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堇時呆懵了一會,聽到這句話呼吸都平穩了下來,有種理智回籠的茫然感,他反問謝雲:“去哪兒找?”
謝雲的偏著頭看窗外,冷靜的語氣中帶著漠然,明明是他一貫的聲音,但周堇時總覺得有些陌生,他說:“你覺得他會去什麼地方?他能躲哪兒去,如果是要離開就查車站機場,不離開的話左就幾個朋友,挨個找,這會兒還來得及,應該沒被綁架。”
“綁架?”周堇時眉頭微皺,“什麼綁架?”
“就是你知道的那種綁架,勒索,敲詐。”
“……”
周堇時其實怕的並不是這個,他擔心更多的是喬柯瘋起來做一些不易善後的事,平時自己瘋瘋也就罷了,如果摻和程序季然就非常難搞,他不想明天在報紙上看到類似周家公子罔顧人倫,不理世俗愛上哥哥的新聞。
“他值幾個錢?”周堇時嘁了一聲,“我已經派人找了,周家那邊能瞞就瞞,不能拉倒,我也不欠他們。”
“他不值錢,你急什麼?”
“我急了嗎?”
謝雲從鼻息發出一聲笑,搖搖頭,坐到周堇時身邊說:“難想你還耍賴,堇時,其實你不必這樣。”
在我面前不必這樣。
周堇時咂摸了幾次這句“你不必這樣”,記起來從前也有人同他說過這句話,那個人躺在病床上,渾身插滿了管子,她疼的掉眼淚,醫生卻說那是讓她活下去的東西。
她連呼吸都是費力的,卻會為他露出非常好看的笑,說乖乖,你不必這樣。
那時候,周堇時最期待的事就是放學後能偷偷跑去醫院,看他母親了。
病房經常不許人進入,他就在透明玻璃外往裡看,渴望病衰沉睡著的母親能夠醒來看他一眼。
呵。
就是因為這樣,才一直做不到對喬柯狠心吧。
周堇時說,“其實他小時候也挺乖的,我媽留給我的手鏈丟了,他跳進泳池裡給我找,起來後還哮喘發作,給一屋子人急得團團轉,他們叫他不要跟我玩,他還一直跟在我屁股後面哥哥哥哥地叫,我以前就懷疑他是不是在泳池裡的時候被水灌了腦子,才這麼傻逼。”
周堇時說的時候不知想起了什麼,忽然勾唇笑了下,“最好玩的就是看他們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黑的,跟變色龍一樣,當我不知道他們在背後放什麼屁,當著我面還一口一個少爺。”
“好了堇時。”
謝雲不願去細想周堇時從前過的是什麼生活,只要他不喊苦,那些只會讓他在心裡流淚的日子就絕對不能稱作苦,在謝雲看來,沒什麼比現在更重要,沒什麼比不受傷還能贏得漂亮更重要。
周堇時的確是發自內心的想笑,既笑自己被感情左右優柔寡斷,又笑他回首走來的路上所遇到的那些不倫不類的事。
謝雲不再說話,忽然感覺頭像針紮一樣,持續疼了十幾秒,見周堇時沒有察覺,他緊咬牙槽挺了過去,疼痛消失後,他凝了凝神,有些疲態,話都湧到了喉嚨口,不知現在說那件事,該算作安慰還是雪上加霜。
他這幾天總斷斷續續地做夢,夢不清晰,是一個人影拖著另一個人走的畫面。地上的人看起來像死了一樣,每次他想要往前的時候看清時就會被打斷,醒過來。
直到昨夜他才終於看清一點點輪廓。
地上的人是他,而拖著他的人是……
周堇時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謝雲對他說,我可能認識程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