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月面色微微一變,隨即笑道,“沒事,又不差我一個人。”
“太子妃也是真真有福氣,成親到現在才一年呢,就生了皇長孫……”韓愔又問道, “你大嫂還沒有訊嗎?”
“誰告訴你的?我三哥?”看見她耳垂又開始泛紅,南月便笑了,隨即又正色道,“以後在這裡咱們就不用討論這些了,也不幹咱們的事。”
韓愔看了她一眼,見她的神色不是開玩笑的樣子,便繞過這個話題不提了。
“娘娘最近……還好麼?”
“娘娘很好,”回憶起清瀾看孫子的模樣,南月也笑了,“日日看著小皇孫,一刻都捨不得離開。”
隨即注意到韓愔神色似有不愉,便想到皇後自回宮以後除了把韓愔說給她三哥以外,就沒有提過韓愔,便勸解道,“娘娘回宮就難得出來,並不是……”
“說什麼呢?”韓愔笑著打斷了她,“我是那麼小氣的人麼?”
南月微微一笑,“自然不是。你這裡……總是讓人很自在……”說著她輕輕嗅了嗅空氣中的檀香,只覺得心裡都安寧了不少。“我想睡一會兒。”
“你睡吧,誰還攔著你?”韓愔笑道,然後自顧自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了。過了一會兒,才又過去幫南月掖了掖被子,關上門出去了。
等她抱著經捲走在廊下,見不遠處站著一個一身僧衣的尼師,便走上前去,“月兒來了,不見一見麼?”
那尼師正在掃著院子裡的雪,聞言停下掃帚,“她幾時走?”
“明日吧。”
“那我明日與她道別吧。”
說完她又繼續掃雪,韓愔卻沒有立刻離開。
“剛剛她跟我說,皇後繁忙又不能輕易出宮,所以一直未能來見我……”
那尼師自顧掃雪,也沒有搭理她,韓愔卻自顧自說下去,“明明我們都清楚,哪怕是忙,把我召進宮裡瞧瞧也是好的。我自己明白,這些喜愛恩賜,對於這些貴人來說,不過都是如同一時寵愛寵物罷了。”
“你能活得明白,便再好不過了。”
“家裡約定了婚期是後年,這次回去該就不能再來了,得在家裡準備嫁妝了……所以我也是來與你告別的。”
那人停下掃雪,看向韓愔,韓愔還是那一副凝望遠山沒有什麼表情的樣子,“你比曾經的我活得通透多了。”
“當初走的時候捨得嗎?”韓愔答非所問。
……
“老實說,捨不得,心痛得快碎了,但是現在的話,都已經沒什麼了。以後再也不會遲疑了。”
“……那就好。”
“以前我羨慕月兒,她那樣自由自在,如今看來,她才是真的深陷其中……”
“我聽說她父親拜相了?”
“嗯。”
兩個人都沉默了。
“日後我若過得不快,就來這裡陪你,陪主持師父。”
“那我還是希望沒有那一天才好。”
兩人微微一笑,韓愔便抱著經卷離去了,那尼師又自顧自地掃那雪,竹掃帚在雪地上畫出一道道紋路,像極了一個人的臉。
她彷彿憶起,那個夜晚,從他身邊悄悄爬起,一個人在夜色裡離去。害怕被他發覺,卻又渴望他可以追來。可是她沒卻有回頭,害怕回頭就回不了頭。
後來,在她帶走的盤纏裡,她發現了不是她一早收拾好的一些首飾,才明白,原來他亦是早已經知道了。也是,若是他不想放她走,她又哪裡走得掉。一開始就知道她的打算,卻假裝一無所知地放她離去。
她不怕死,比起死,她更害怕留他一個人在這世界,害怕再也不能聽到他的信訊。
而她最害怕的是,這份不離不棄的感情終有一天變成了虛無,相敬如賓卻再也不會心意相通,就像她之前的六年生命一樣,一個人孤獨地看單竹葉落葉生,聽他和別的女子花前月下。
南月這一晚睡得十分踏實,完全沒有她一開始認為的認床以及與生人住在一塊的不適感。
第二天一大早,相府就派了人來接她。南月匆匆吃了便飯,就往廟門去了。韓愔見那人還沒有過來,心裡不由有些急了,“不再等等麼?”
南月見她難得露出慌亂的神色,笑了笑,“怎麼捨不得我麼?”
韓愔卻沒心開玩笑,扯住她的袖子,輕聲道,“你不見見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