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他付了酒錢,特地交代店家,若是他今晚不醒,便收留他在這裡住上一晚,千萬別去打擾他。得到了店家的承諾,她才安心地離開了。
她不知道,她剛走出酒樓,于飛騰便好端端地站在二樓的視窗上看著她。
在見到她的一剎那,于飛騰是很想告訴她真相來著,可是當他看到她那種懵懂又充滿防備的眼神,便一下改變了主意。
那樣悲慘動盪的過去有什麼好,忘了才能一了百了。他只是,一想到皇上還是不肯放過她,心裡就覺得很憋屈、很憤懣。
他親手將她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他究竟有什麼資格再次出現在她面前?
可是,就算他再不滿又能如何?那個人已經是皇上,一個手段很辣,眼裡容不下一粒沙子的皇上。他藉著那場宮變,毫不留情地剷除異己,為自己掃清一切障礙,如此殘酷無情的人,絕不會給任何人忤逆他的機會。
他,賭不起,也不敢賭,又有什麼資格為她打抱不平?
一夜過去。
在酒樓睡了一晚上的于飛騰早早回到家中,洗漱過後,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隨即入宮覲見。
勤政殿內,趙若璨神情冷淡,周身彷彿籠罩著一層寒冰,充滿冷冽的氣息。
他將手上的摺子合起,往桌上一扔,對於飛騰道:“朕欲派你調兵攻打南月,你意下如何?”
于飛騰目光大震,驚異地望著趙若璨,“陛下這是要將南月趕盡殺絕?”
趙若璨眸光淡掃,緩緩問道:“這麼做,難道不應該嗎?”
“可是……”于飛騰面露難色,“可是南月已經投降,兩國不久前才簽下休戰協議,這協議還是陛下籤的字,現在不過過去兩個月的時間,您公然撕毀協議,只怕會激起南月的鬥志,也會讓各方鄰國自危,萬一……
“沒有萬一。”趙若璨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語氣不容置疑的強勢,“孟韜一日不除,朕一日難安!”
于飛騰震驚不已,“陛下是想……”
“整個於家,你是朕唯一信任之人,不要叫朕失望。”趙若璨語氣不重,卻包含了無數資訊。
于飛騰怔怔地望著他,清楚地明白他這句話的含義。陛下對孟韜恨之入骨,不除掉他決不罷休,自己若是退縮,陛下自然會派別人去做這件事,只是他從此在陛下心中便是毫無用處的了。
他倒是不在意這些,甚至巴不得能夠辭去一身官職,只是整個於家……
陛下登基以後,迫於無奈將於飛鶯立為貴妃,了卻了爺爺和父親多年來的心願,代價卻是,於家所有人被貶去了千里之外的江南,遠離政治中心,其中的用意何其明顯。
父親倒還好,只是聽說爺爺自從遷往江南以後倍覺落寞,于飛鵬更是一副鬱郁不得志的落魄樣子。
陛下不喜於家,若於家無一人得以重用,不出幾十年,於家將會徹底落寞。他身為於家的嫡長子,怎能眼睜睜地看著家族就此沒落?
他,註定要擔負起振興家族的命運。
他暗暗捏了捏拳,拱手拜道:“臣,定不辱使命!”
趙若璨把玩著手上的毛筆,滿意地點了點頭。
從勤政殿出來,經過一條巷子時,迎面撞上了于飛鶯。
于飛鶯身為貴妃,出行竟然不乘嬌攆,身邊除了貼身丫鬟小竹,便只有兩個丫鬟隨身侍奉,看著十分的寒酸。
瞧她一臉的落寞,也知道她過得並不順心。不過,今日的一切早就在她的預料之中,當初執迷不悟,今日便當甘之如飴。
她遠遠地看到于飛騰,眼中閃過一抹亮色,加快了腳步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