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種感官混亂、失去對肢體控制、失去時間與空間感的情況,才符合羅傑對於那種位面虛空的想象。甚至乎,連他的思想都開始逐漸變得模糊。
如果是普通人,那麼在捲入其中的瞬間,自身的現實便會被清零,存在當場被消滅、根本不會留下任何痕跡。但對於羅傑這種擁有“非現實”的現實狀態的個體,這種危險就小了很多——但並不是為零。
羅傑無法描述自己所處的地方該如何描述,其脫離了“空間”或者是“意識海”的概念,是一種全新的、無法用當前認知說明的體驗。不過,他還是能感知到一些比較明確的元素,比如說“無盡的空虛”,以及無處不在的敵意。
這種敵意,與他當初在錯誤空間內面對虛空尖嘯時的那種是一樣的。
而就在他的思緒剛剛聯絡到虛空尖嘯的一刻,其所想之事,就頓時出現了。
“呃啊啊啊啊啊啊——”
雖然說,他現在所有的感官都處於一種互相連通、缺乏真實感的情況,但這種無處不在的狂怒尖嘯還是讓他感到極度不適,就像是自己現在正被一根鋼鏈拴住脖子、無法掙脫地被拖入一臺不斷轟鳴的絞肉機。他雖然並沒有多懼怕死亡,但心裡發毛確實是有點。
虛空尖嘯籠罩了一切,並且開始嘗試著入侵羅傑的自我現實。他剛想要用某種嘗試來抵禦,這種入侵便戛然而止,甚至還開始迅速地撤出。
“很抱歉,但是我無法控制這種情況。”
一個悅耳的“聲音”——暫且這麼描述——戴著迴音響起,與剛才的尖嘯聲一樣無處不在,但顯然少了那種無端的憤怒和敵意,而多了一些……善意?但這並不太貼切,羅傑更願意將其稱為“交流欲”。
“你就是虛無?”
“是的。”那個聲音回答道。相較於正常人聲,其多了幾不少空洞感和神話感,並且似乎有著各種人聲混合起來的背景硬,如果這種擬聲音的資訊傳達用人類的角度描述,聽起來像女性的嗓音。不過用試圖性別來描述這種超現實的抽象存在,顯然是很可笑的。
“我並不是完整的虛無……虛無是憤怒的、狂躁的,祂想摧毀你,還有其他一切存在的事物。”
“但你很剋制。”羅傑回答道,他的腦內已經構造出了大概,“所以,你算是祂的一個……分裂體,或者說是反面?”
“不,我們只是祂的寄生蟲。”那個聲音回答道。
“你們?”
“是的,信使。我們本不屬於虛空,但在踏入虛空後,就踏上了被虛無完全同化的不歸路。因此——”那個聲音解釋道,突然間,一些詭異的動靜再次出現,隨後便將原本的人聲再次轉化成了撕裂現實的尖嘯。
“啊……真煩人啊……”羅傑哀嘆一聲,隨即便在心中默唸起來,“……虛無即不存在,因此我無法對虛無認知分毫,因為它不存在……”
隨著他的自我催眠話語被重複了三遍之後,原本不斷席捲而來的尖嘯聲逐漸淡去,而原先被其扭曲的人聲也重新上線。
“這是……什麼?”那個聲音第一次透露出了擬人化的情緒——疑惑。
“一些魔術師的保命把戲罷了。畢竟,我只是一位弱小的信使。”羅傑滿不在乎地答道。當然,這並不是完全真話,這種確實是他從詭魔術中學到的一些精髓,但它並不只是保命的小把戲。
欺騙,他欺騙了自我認知,並以此也欺騙了客觀事實。對於這種形而上的抽象存在,如果他完全無法認知祂,那麼從唯心敘事的角度來講祂就不存在,或者說目前不存在。然而從客觀上來說,那種虛空尖嘯一直是存在的,因此這種透過欺騙客觀事實所製造的假象遲早會被戳破。
而羅傑不認為他能夠騙過“虛無”多久。
“魔術師的欺騙麼……有意思。”那個聲音不知為何,給了羅傑一種對方在若有所思的感覺。
一個抽象神性讓他感受到了人性,這讓他感到相當有些困惑——這究竟是這些不可名狀的存在為了交流而擬人化,還是因為他變得更加接近這種抽象的超越存在。前者還好說,後者……
“那麼簡單地說,信使,我們需要你去向一個人傳達最後的資訊。”那個聲音繼續說道。
或許他的猜測是正確的,信使的含義,也許就是正確地向現實中的人傳達超越抽象體的意志,換句話說,替不可名狀傳話。
畢竟,正常人聽見邪神的低語,或者是瞥見邪神的神諭,估計都會當場發瘋,而不是能夠解讀,甚至,哪怕是直視這種存在都會直接導致死亡——也許吧,這畢竟是從一些作品上看見的設定。而他被選為信使,也許就是某種意義上的正常傳話者。
“並非如此。只是你們單純地、無法理解我們的意思,畢竟,我們是不屬於任何位面的抽象。”感受到了羅傑的心聲之後,那個來自“虛無”的人聲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