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陽不論看起來多麼仙風道韻,他骨子裡始終都深深烙印著“忠君保宋”的念頭,為此,他賭上了所有,包括他的徒弟。
他想要讓王道一繼承全真教的掌教之位,為的就是想叫王道一繼續他的事業。
但王道一不是王重陽。
哪怕他細心教養了她十幾年,哪怕她再尊敬他,王道一都成不了王重陽。
他們的根本觀念就是不同的。王重陽要忠君、保宋,而王道一卻要幹脆的棄君、舍宋,一個國號而已,她不執著。
在王重陽的價值觀裡,天下大事排第一,自己在乎的人排第二,自己則排第三。所以如果叫他選,為了自己最疼愛的徒弟,他會願意犧牲自己的性命,但若是為了江湖太平一統,他又寧可將自己最疼愛的徒弟一把推上風口浪尖。
這便是王重陽。賭上一切的王重陽。
時至今日,王道一方才徹底的瞭解了自己的師父,瞭解了這麼多年王重陽對她的那些教導目的何在。
“但是師父啊,弟子要走一條與您不同的路了。”她喃喃的自語著,似是在給師父的在天之靈交出她最後的成長答卷,無論這份答卷師父看了是否滿意;又像是在向天空禱告盡快結束這場殘酷的戰爭,還蒼生一個新的太平。
她繼續向前走,走進蒙軍大營,像進自己家一樣暢通無阻,沒有人敢攔她,並不是因為她動了武,而是因為她手裡拿出的一個東西。
軍士慌慌張張的跑來向金帳中的忽必烈報告,那表情就像是今天太陽從西邊升出來一般的驚訝。
“大汗,有個女子,要求見大汗!”
忽必烈此時正用心研究著面前的一副軍事地形圖,聽見這話,方轉回身來,見到軍士那表情,略有些奇怪,問道:“什麼女子?”
軍士答道:“一個宋人女子。”
“不見!”忽必烈又準備轉過身去,一個宋人女子,也值得他來接見?
軍士忽然變得更加緊張起來,磕磕巴巴道:“大汗,這人,不能不見,她……她……她手裡有……有……”
“哦?”忽必烈斜睨著他,當今天下還有他忽必烈不得不見之人?
軍士見到忽必烈頗為不快的神情,趕緊低下頭,咬牙道:“她有成吉思汗聖旨金牌!”
聽到這句話,忽必烈一雙虎眼猛地睜大了,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問一遍,還是不敢相信,他此時的表情,也跟那軍士方才闖進帳來時一樣,就好像是見到了太陽從西邊升出來一般。
成吉思汗聖旨金牌,也叫成吉思汗金帖,顧名思義,這是蒙古軍心目中最至高無上的“聖旨”。它最初是成吉思汗發明出來用於調兵和傳達聖旨的一種金牌,一道金牌代表一道禦令,用完即毀。此金牌唯有成吉思汗本人能夠親自發出,金牌一出,那便是整個蒙古帝國不可撼動的最高指令,只許執行,不容反駁!
也正是因為這種金牌的至高無上性,因此,它從來都是由成吉思汗本人發出,從未被賜予別人過,因為一旦有誰得到了一塊這樣的金牌,就幾乎是等同於那人擁有了一次行使蒙古帝國最高權力的機會。
自從成吉思汗去世以後,這種傳奇性的金牌便再也沒有被使用過,即使是之後繼承了他汗位的兒孫,出於對祖先的敬畏,也都不敢再發出這道象徵著成吉思汗意志的金牌。
成吉思汗是蒙古民族的信仰,他的專屬金牌,除他以外,沒有第二個人用過。
而如今,這種金牌竟然會出現在一個宋人女子的手裡,這讓忽必烈怎能不驚訝,這讓蒙古軍怎能不驚訝。
王道一就託著這樣一塊金牌進了忽必烈的金帳。
當忽必烈認清了來人之後,又是一怔,他忽然明白了王道一手中的這塊金牌是哪裡來的了,必然是兩年前在蒙古大漠的那次金帳密談。
怪不得,怪不得祖父當時一言不發,怪不得他不惜手刃了貼身翻譯官也不叫任何人知曉那次金帳密談的內容。
忽必烈現在是徹底明白過來了。
國之重器,不能輕易假於人手。像這樣一塊具有強大效用的金牌,在當時,成吉思汗是不能叫任何人知道它曾被賜予別人,否則會釀成大禍。
忽必烈上前親手驗證了那塊金牌的真偽,成吉思汗金帖有嚴格的制式要求,為圓角長方形片狀,一端有圓穿,長七寸,寬三寸,重八兩,通體由純金鑄成,邊緣以繁複的特殊手法雕著精細的花紋,金牌正反兩面各以精工刻有兩行巴思巴文字,意為“成吉思汗的聖諭不可侵犯,違者死!”
確定真偽之後,忽必烈與那兵士同時朝金牌跪倒,匍匐在地,口中頌念道:“成吉思汗聖諭在上,成吉思汗的子民無有不遵。”
隨後,他從王道一手中接過那塊金牌,雙手高舉,慢慢放在金帳中央的架子上,再回到自己的金座處坐定。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
成吉思汗金牌,歷史上真的有這種東西,現存內蒙古博物館,大家沒事可以去參觀參觀。
不過這裡為了小說情節,我誇大了它的作用,大家姑且一看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