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月其實很捨不得。要知道這件鬥篷的料子是她特意挑選的上好料子,若待會兒被雨水給打濕了,或是被泥給弄髒了,那她得多心疼啊。可看薛元敬這樣的關心她,她又挺不忍心拂了他的好意。
最後想了想,她還是沒有說煞風景的話,只乖巧的嗯了一聲,由著薛元敬握著她的手往路上走。
這會兒天色已經晚了,四處蒼茫一片。不過雨絲密密的斜織著,遠處近處的黛瓦上都籠上了一層白色的薄霧。偶有街旁的人家家裡亮了燈,窗子裡透出橙黃色的油燈光來,看著再安寧平和不過。
鬥篷是按著薛元敬的身高來做的,這會兒披在薛嘉月的身上自然是長了不少。而薛嘉月也不捨得將長出來的那一截鬥篷在泥水裡拖著,所以便一隻手小心翼翼的一直提著鬥篷的一角,又盡量往薛元敬身邊靠,這樣可以少些雨絲打在鬥篷上面。
她原是愛惜這件鬥篷的意思,可落在薛元敬的眼中,只以為她這是冷了,便自然而然的伸手攬住了她的肩,將她往自己的懷中帶,手中撐的雨傘也往她這邊傾斜了一點,想要多給她擋點風雨。
不過暮秋初冬的雨原就是冰涼的,夜晚的風也是冷的,薛元敬剛剛又出來的急,也沒有來得及多穿一件外衣,這會兒被風雨一激,他便打了個噴嚏。
薛嘉月就抬頭看他,一見他身上衣裳穿的單薄,另外半邊身子的衣裳都被雨水給淋濕了—想必是傘都往她這邊傾斜了的緣故,就顧不到他自己—她便急道:“哥哥,你身上的衣裳都濕了。這樣冷的天,你這樣很容易著涼的。”
一面說,一面就將身上披的鬥篷解下來遞了過去:“披上。若你不披,我便扔了它。”
她這語氣聽上去很強硬,一張小臉也緊繃著,看上去這事是再無任何商量的餘地了。
薛元敬原是不懼的,因著他知道薛嘉月將這件鬥篷看的多重。剛剛一路上她都在小心的提著這件鬥篷,生怕沾染了一點泥在上面,怎麼會這樣輕易的就扔掉?
就在他想要勸說薛嘉月繼續披著這件鬥篷的時候,但忽然想到一個主意來,由不得心中一動,便從善如流的伸手接過鬥篷來。又將手裡的雨傘遞給薛嘉月先拿著,他自己則是將鬥篷披在身上。
石青色原就是沉穩高貴的顏色,而薛元敬又是個內斂的性子,所以這件鬥篷披在他身上真的是十分的搭。
薛嘉月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將手裡的傘遞了過去。又笑道:“等往後天再冷些,我就給哥哥做一件領口鑲白毛的玄色鬥篷。”
雖然是極簡單的黑白搭配,但穿在薛元敬的身上想必還是很有氣場的。
薛元敬垂眼看她,輕輕的嗯了一聲。然後他忽然伸手,攬著她就往自己的懷中帶,又用鬥篷將她給嚴嚴實實的包裹住了。
薛嘉月一將鬥篷從身上解下來,被卷著雨絲的冷風一吹,她由不得的就打了個寒顫。但還沒等她冷一會兒,她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訝然的抬頭望過去,就見薛元敬正在低頭看她。對上她的目光,他還矜持的點了點頭,說著:“只有這一件鬥篷,但你我身上的衣裳穿的都不多,你披著我會冷,我披著你會冷,不若我披了鬥篷再這樣攬著你,便似我們兩個人都披著這鬥篷一樣,彼此都暖和。”
這話若從面上來看是再不錯的,很完美的解決了兩個人面前的難題。只怕還要誇一聲薛元敬聰明,想的細致。但薛嘉月總還是覺得哪裡怪怪的,但她偏生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裡怪。
就在她還蹙著眉想這事的時候,薛元敬已經攬著她往前走了。一面走他還一面說著:“天色越發的黑了,雨也下的越發的大了,我們快些回去。”
他面上雖然看著還是淡然的,但其實胸腔裡的一顆心早就已經跳如擂鼓了,攬著薛嘉月的那隻手掌心裡面也緊張的滿是汗。
總還是擔心薛嘉月會察覺到他現在的這份心思,更擔心她會推拒。另外,這樣緊密的攬著她溫軟的身子在他懷中……
薛元敬一時只覺得外面的風雨再不是剛剛那樣的令人心生厭煩了,反倒覺得可親可愛了起來。
恨不能回家的路再長一些,永遠走不到頭才好,這樣他就能一直攬著薛嘉月在他懷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