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正釗笑了一下,信口玩笑道,
“比如‘左宗棠雞’?”
薛文貞一愣,
“甚麼‘雞’?”
佟正釗搖了搖頭,淡笑道,
“沒甚麼,是我隨口編出來的一道菜罷了。”
薛文貞滿臉不信,
“縱使你不告訴我,我往後遲早能找出來你說的這是一道甚麼菜。”
佟正釗笑了一笑,沒再接話。
————
三日後,秦王府。
佟正釗走進西園時,朱誼漶正半靠在玫瑰椅上,手中拿著一把紅骨細灑金釘鉸川扇,慢悠悠地搖著,一面又正轉頭看向一旁立著的薛文質道,
“關於‘僱傭’戚家軍去倭國的錢數,本王是這麼想的,目前先訂個均數,去一次一個人給二兩。”
“倘或那範明能大方一些,手鬆一鬆,將生意上的利潤再勻給他們一些,那就再好不過了。”
“往後去倭國的次數多了,本王可酌情再漲一些,你以為如何?會不會太少了些?”
薛文質面露難色,
“可薊鎮募兵月餉才不過每人一兩二錢,隆慶年間南兵因戰鬥力強,又為邊軍訓練標杆,先帝破格優待,薊鎮月餉方至每人一兩五錢。”
“如今即便是有王爺暗中照顧,小人以為,僱傭之利不應過高,否則倘或人人爭去為商賈效勞,那誰又來為國守疆呢?”
佟正釗走到薛文質身旁,恰見朱誼漶停下了手中正搖著的川扇,俊美的臉上逐漸浮現出了一個不可置信的表情,
“戚家軍的月餉竟然這麼少?本王還以為當兵的都很有錢呢。”
薛文質無奈道,
“朝廷制度如此。”
朱誼漶奇道,
“可是你和薛承奉不是一出手就在西安府的東郭買了套宅子嗎?本王聽薛姑娘說起時,還以為戚家軍個個都積蓄豐厚呢。”
一旁的薛為忠忙開口解釋道,
“奴儕從前在宮裡生活,幾乎幾十年沒有任何開銷,自然能攢出些錢來,邊關將士們卻不一定了。”
朱誼漶復搖起扇子道,
“將士所得餉銀如此之少,軍中卻仍頻頻有剋扣之說,當真是無法無天。”
薛為忠到底是在內書堂裡讀過書的文化人,對大明任何一條不合理的既定規則都能站在皇帝的立場上找到合理而妥帖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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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三軍不可濫賞,無功不可受祿,此乃我朝贍軍之長策也。”
“奴儕粗觀前朝史書,見李唐自中葉以後,其軍士之驕橫,蓋因賞賚之無紀。”
“昔年唐穆宗即位,神策軍士人賜錢五十千;唐敬宗即位,力不能繼,神策軍士人賜絹十疋,錢十千,畿內軍士又減五千;後用李逢吉之策,稍能裁剪幾許,時人善之,然較之往代已為濫矣。”
“至趙宋時,每遇南郊慶禮,大賚六軍,至以費用浩煩,久虛大禮,此亦五代積習所致也。”
“然我朝養軍之費雖不減於前代,而賞賚之格,所損不啻十倍,法可謂善矣。”
佟正釗對薛為忠的“為國辯護”功力早有見識,薛為忠就是那種無論如何被大明傷害欺騙,對大明和皇帝都一如既往愛得深沉的忠奴。
而在儒家的語境中,大明和皇帝已經和父母劃了等號,薛為忠愛大明,就如同愛自己在嘉靖二十八年的浙西水災和“倭”亂中死去的父母。
誰也不能阻止一個孩子無條件地去愛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