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誼漶看了佟正釗一眼,道,
“當然不是了,嘉靖七年王守仁病逝的時候,朝廷還宣佈陽明心學是‘壞人心術’的邪說偽學,若有傳播學習者,則必定重治不饒呢。”
“後來徐階撥亂反正,想讓先帝平反王守仁,先帝便追贈王守仁為新建侯,諡號文成。”
“到了萬曆十二年,當時的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耿定向上疏,主張將王守仁、陳獻章從祀孔廟。”
“後來由申時行一槌定音,說‘若守仁言致知,出於《大學》;言良知本於《孟子》,獻章言主靜,沿於宋儒周敦頤、程顥,皆祖述經訓’,這才將陽明心學從歪理邪說扶持成了大道經學。”
佟正釗還真不知這裡頭有這樣一段曲折故事,聞言只能道,
“原來如此,想來是小人生得晚,平素又少與讀書人來往,這才未聞其中究竟。”
朱誼漶又看了佟正釗一眼,笑道,
“本王瞧你挺有學問的。”
朱誼漶頓了一頓,又道,
“只是你的學問不是咱們大明讀書人的學問罷了。”
佟正釗笑道,
“陽明心學原也不是咱們大明讀書人的學問。”
朱誼漶笑了一笑,道,
“說正經的呢,這範明要真揹著你我弄鬼,本王拿甚麼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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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正釗回道,
“這範明要是真不可靠,或者讓戚家軍受了甚麼欺負,自有薛文質尋他算賬。”
“薛兄現在雖不與戚家軍住在一道,但他在軍中總有故舊兩相通訊,戚家軍現在雖算是虎落平陽,但還不至於就到了連一個晉商能隨意欺負的地步。”
“再說,那範明是個聰明人,即便他不願與咱們長久合作,也不會在得知戚家軍與薛承奉有特殊關係的情況下,對戚家軍任意折辱。”
“說白了,範明是個生意人,他不會做任何一件吃力不討好的好事兒,也不會做任何一件損人不利己的壞事兒。”
“王爺同他合作,只須照章辦事,互相尊重,雙方互利互贏,又有甚麼可擔心的呢?”
朱誼漶沉默片刻,道,
“如此,便依你所說,本王暫且就信他一回。”
佟正釗頓時鬆了一口氣,同範明合作,還有一個同其他晉商合作都沒有的好處,便是自己能從範明在遼東的人脈關係網中,時刻探得建州女真的最新動向。
僅憑這一點,佟正釗就不想因為朱誼漶的疑心而再去費心巴力地更換他人。
“王爺英明。”
朱誼漶揮了下手,道,
“不是本王格外寬仁,而是本王近來讀邸報,見皇上要求整治撫夷貢市中的偽冒貪弊之象。”
“那範明不是原來在張家口馬市做生意嗎?皇上這邊一整治侵冒,他範明那邊的生意肯定難做。”
“否則,本王料想他也不會這麼爽快地答應五五分,還幫忙照顧戚家軍。”
“本王念及他近來日子不甚好過,便高抬貴手,賞他那麼樁生意做,但這並不代表本王因此就信任那範明瞭。”
佟正釗心道,看來萬曆帝也不是完全昏聵無知啊,該知道的還真是一樣不少知道。
“王爺且放心,依小人之見,如今民間災情漸緩,王爺理應專心勘礦之事。”
朱誼漶點了點頭,道,
“是該開始挖礦了,不過此事本王自有主張,你就不必多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