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鹽這一塊,又不單隻牽涉咱們兩個縣,這經手的部門一多,我心裡就沒底兒,萬一災後有人追查起這批鹽來,知縣老爺和縣裡的縉紳不得把你我送上去當替罪羊?”
佟秉清笑道,
“你我不過是給知縣老爺和縉紳們牽個線、搭個橋,好處都在他們手心裡攥著,沒道理是咱們獲罪啊。”
佟秉元問道,
“到底是啥好處?你說清楚些。”
佟秉清悠悠笑道,
“朝廷確是按人頭髮鹽,可這鹽不也是要人來經營的嗎?”
“先帝在時,朝廷不是就已然允許個別地區僉選富民為接鹽鋪戶,讓衙門把鹽發給官府指定的鋪戶,讓鹽店來經營州縣內的食鹽買賣嗎?”
佟秉元道,
“這我當然知道,可即便不是衙門直接配鹽,這接鹽鋪戶的鹽價也是要按朝廷所定之價來銷售,這好處又在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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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秉清笑了一笑,忽然轉口就說起了從前,
“當年太祖爺採納楊憲的提議,讓朝廷召請商人把軍糧運到邊境,糧食運到以後給商人頒發鹽引,然後商人憑鹽引領取食鹽,再到指定地區販賣以獲利。”
“晉商就是透過開中法才得以兼營五穀和販鹽,獲取巨利,晉商甚至因此在北邊自營屯田,或低價向老百姓購入稻穀囤積糧草,再把這些糧草當作軍糧轉賣以獲鹽引。”
“雖然自孝宗爺透過葉淇的折色法後,徽商就搶走了一部分鹽政生意,但那也怪不得人家爭氣,兩淮自古就是產鹽的地方,既然折色法是交了錢就能做食鹽生意,那產鹽之處自然人人皆是鹽政豪商,只是……”
佟秉元介面道,
“只是甚麼?”
佟秉清輕笑道,
“只是再好的政策如果執行出了偏差,朝廷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大哥你想,本來朝廷頒發鹽引,便是要根據運糧的成本和食鹽的利潤決定糧食與鹽引兌換比例,鹽引的數目要根據食鹽的產量決定,所以食鹽的產出本身就限制住了開中商人們往邊境運糧的數目。”
“但鹽政的利潤實在太過誘人,晉商徽商、內閣輔臣、皇親國戚,人人都想往鹽政裡插上一隻抓錢手,其結果必然是鹽引超發。”
“一旦食鹽產量跟不上朝廷頒發鹽引的比例,則必然導致開中商人空有鹽引而無鹽可支。”
“徽商有兩淮鹽場供他們支鹽揮霍,晉商卻沒有這般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在此情形下,晉商中願意運軍糧去邊境做開中生意的人便會越來越少。”
佟秉元插話道,
“這倒不然,我記得山西南部有鹽池,賣鹽、取鹽都非常方便,平陽、澤州和潞安府更是晉商的大本營,要說他們拿著鹽引支不出鹽來,我是斷斷不信的。”
“而且當年徽商甫一崛起,‘山西幫’就竭力利用他們在朝中的一切勢力迫使朝廷在‘俺答求貢’之時開啟邊市,使得晉商從開中商人成功轉型成了邊貿商販,這份眼界和膽識,咱們北方人誰能不服?”
“只是這幾年內閣成了南方人的地盤,晉商忙著和蒙古人做邊市生意,這鹽政的事兒就漸漸被擱在了一旁。”
佟秉清笑道,
“你怎知是被擱在了一旁,而非從‘明爭’變成了‘暗搶’呢?”
佟秉元問道,
“‘暗搶’?晉商既然在明面上爭不過徽商,那又能去‘暗搶’誰來補足這鹽政的厚利呢?”
佟秉清微笑道,
“自然是建州女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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