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一個自認為誰也不配支使他的才子,見了那三娘子,卻是能與她醉飽謳歌,婆娑忘返,可見這巾幗要比鬚眉討人喜歡多了。”
薛文貞抿嘴一笑,隨即卻道,
“三娘子是女中翹楚,她手下有一萬土默特部精騎,當年又在俺答汗進攻大同、南下劫掠之時力排眾議,主張與我大明修好,如今明蒙通貢互市更有她的一份功勞。”
“她不但能讓三代順義王都忠於我大明,還能讓三代順義王都讓出草原上的權柄,把土默特部中的大小事務都交由她來處理,尋常女子哪裡能同她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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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正釗笑道,
“三娘子如今三十七歲,可薛姑娘今年才十五歲,這樣比實在是太不公平。”
“依我看,薛姑娘不如慢些嫁人成親,先在秦王府手下努力勘礦賺錢,待到三十七歲富可傾城之時,自有那數不清的總督邊將和江南才子可供薛姑娘挑來作如意郎君。”
佟正釗說罷,抬眼便去細看薛文貞神色,他心知自己此番言論在“二十歲之前必定要成親”的明朝實屬天方夜譚。
但他就是有那麼一點兒不甘心,他想看一看,薛文貞究竟會從哪方面來反駁自己的“異想天開”。
出乎意料的是,薛文貞並未出言否定佟正釗的擇偶言論,反而長長地“哦”了一聲,別開了臉笑道,
“我知道了,你是在記恨我方才啐你的那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罷?”
佟正釗一怔,剛想開口說句“誤會”,就聽薛文貞繼續笑道,
“倘或我這會兒應了你這話,你接下去便會說,‘戚繼光如今五十八歲,而我今年才十八歲,你拿我和戚繼光來比,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薛文貞露出一種善解人意的笑容,
“你就是想說‘莫欺少年窮’嘛。”
她笑了一笑,須臾又放輕了聲音道,
“我才不信你呢。”
雪仍然在下,態勢稍有減緩,淅淅瀝瀝的,眼前盡是從屋簷上跌下來的裂散水花。
薛文貞對著飄雪開口道,
“我更不信‘莫欺少年窮’,在咱們大明,‘莫欺少年窮’這句話唯一能成立的地方就是司禮監。”
“要說甚麼‘寒門能出貴子’,那更是可笑至極,你知道咱們大明每年有多少男人自閹入宮,或是託人把七、八歲大的小童送去淨身嗎?多到朝廷頒佈法令嚴禁自行閹割啊!”
“然而真正能從一無所有到萬人之上的太監又有幾人?咱們能叫得出名字的司禮監太監又有幾人?”
薛文貞淡淡道,
“男人能讀書、能科舉、能當兵、能出海、能遠行,每年都尚且有一大堆覺得自己掙不著出路的男人爭著、搶著入宮去當宦官。”
“而我生為女子,自出生就有諸多禁錮,至今不能文也不能武,唯有嫁得高門皇家這一條路可走,你現在卻對我說甚麼‘巾幗英雄,出將入相’,簡直比你爹和你二叔還荒唐!”
“我且問你,要是‘出將入相’這麼容易,為甚麼咱們大明每年有這麼多男人要搶著閹了自個兒,又擠破頭地去入宮伺候人吶?”
“大多數男人和宦官都做不到的事兒,你竟要我一個女子去做,你這不是存心為難我嗎?”
薛文貞說這話時,神色平淡如水,目光沉靜如潭,她坦坦蕩蕩地說出“為難”二字,坦蕩得教佟正釗內疚了起來。
“我就那麼一說,你別往心裡去。”
佟正釗忙往回找補道,
“我只是覺得,成親還是要看緣分,你既瞧不上我,我也不把你認作心上人,就說明咱們倆沒緣分,此事還是不要勉強得好。”
薛文貞斜睨了佟正釗一眼,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瞧把你嚇得!”
她學著佟正釗方才說“女英雄”的樣子哈哈大笑,
“我又沒生氣。”
佟正釗見狀不由心道,果然經驗主義要不得,這哄現代女生的方法還真不能就這麼生搬硬套地用到古代女生身上。
誇一個現代女生多簡單啊,已婚的一律嫁入豪門,工作是為了興趣愛好,單身的都是白富美,工作是為了實現自我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