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衢子掃一眼其餘人,沒人有意見。如果魔傀能為仙門延續血脈,即使有所犧牲,也定然值得。
天衢子立即下山,沒有魔息掩飾,他一進入天魔聖域立刻就被發現。
贏墀接到訊息,卻無暇顧及。自己在畫城之下損兵折將,仙宗想要來分一杯羹了。他閉上眼睛,片刻之後,複又睜開。右手快速掐訣。
天衢子來不及禦劍,他比誰都明白,贏墀被逼到這種地步,只有祭出自己的護身法陣靈皇妖封,快速取勝。否則如此巨大的傷亡,如果再不能迫降魔傀,他回去如何向魔族十二位族長解釋?!
天魔聖域黑雲壓頂,天衢子緊貼陰陽之間的裂隙,瞬間穿行千裡。
畫城上方,電閃雷鳴,如同蒼穹被撕開一道裂口,風嘯雲湧。天衢子出現在裂口中央,衣袂翻飛,閃電為光。
贏墀抬頭看了他一眼,心中大恨。明知他帶了五萬魔軍在此,這個人竟然單槍匹馬而來。不僅來了,還來得這樣聲勢浩大。
九淵仙宗,真是狂妄。
他身後,鹹檸問:“魔尊,圍殺嗎?”
贏墀目光如針,緊盯天衢子,半晌卻還是搖頭:“不。”
鹹檸不解,退讓可不是贏墀的作風。贏墀不用回頭也知道他在想什麼,說:“天衢子生性謹慎,他敢獨自前來,便是料定能夠全身而退。我們在此時全力攻殺他,不過是使矛頭偏移,令魔傀獲得一絲喘息之機罷了。”
鹹檸愣住:“他孤身前來,竟然只是為了分散我們的兵力?”
贏墀冷笑:“那又如何?他空手而來,便註定只能空手而回。什麼也得不到。”
天衢子也不理會周圍魔兵,甚至無視不遠處的贏墀,他疾行至頊嫿身邊。頊嫿看見他過來,倒是微微皺眉,顯然對此人並無好感。
天衢子淩空踏霧,熟稔地穿過重重法陣。頊嫿終於問:“奚掌院何為?”
語氣不太友好,至少沒有絲毫對前輩長者的恭敬尊重。但她的聲音入耳,卻總是字字動聽。天衢子已經離她很近,她腰間系帶被風揚起,末端輕敲他手背。她衣上血跡斑斑,身上甜香卻甘美如舊。天衢子目光移向別處,不敢落在彼方,他盡力令語氣平靜無波:“我代表九淵仙宗而來,願與傀首締結盟約,共禦魔族。”
話雖如是說,然語氣冷淡,目光旁移,總顯得並不情願。
頊嫿輕笑,戰火已趨,她卻話裡帶刺:“哦?九淵仙宗打算為了善良與正義,無償幫助嗎?”
天衢子被花上尖刺紮了手,但情狀緊急,他只是快迅道:“只要魔傀同意遷出天魔聖域,更名換姓,歸順九淵仙宗。九淵將全力相助。”
很公事公辦的語氣。頊嫿問:“很合情理。歸順之後呢?”她聲音含笑,似在談判,手下卻不停。幾番結陣,所過之處,魔軍血流成河。
天衢子一滯,頊嫿手中蓮燈光色血紅,他緊隨其後。頊嫿心在陣中,卻還是留意到這個人的高深莫測。他看似意在勸降,然隨她的陣息從容而行,步步精準,無懈可擊。
天衢子果然又行至她身後,知她不悅,保留了一個法陣的距離,道:“九淵所求,傀首其實心中有數。”
頊嫿再結一陣,避開追截的魔軍,問:“九淵與魔族,有什麼區別?”天衢子心中有寒意一閃而過,果然她抬起頭,直視他,接著問:“你與贏墀,有何不同?”
四目相對,她呼吸清淺甘冽,淡漠從容的奚掌院被香風所襲,瞬間落了下風。他側過臉去,看上去卻與預設無異。
意識到這一點,他立刻回過頭:“我和他當然不同!九淵也絕不會圈禁限制魔傀。我們只是希望……”
餘下的話,頊嫿替他補全:“只是希望魔傀待在融天山上,與九淵弟子生息繁衍。”
天衢子不說話了。
其實沒有什麼不同。
但是九淵聚集弟子,不惜突破九殛天網,千裡迢迢前來相助,怎麼可能全無要求?
他沉默,頊嫿接著道:“其實九淵仙宗的條件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不接受。”足下便是修羅地獄,她提燈而過,笑若輕風:“仙宗美意,畫城心領。但依附他人而生,終非長久之計。奚掌院請回吧。”
天衢子卻不能就此返回,他無論如何不能眼睜睜看她赴死,於是勸誡道:“人總要先求生,而後才能謀定。”
可是勸誡收效甚微,頊嫿認定他對魔傀心懷厭惡,對他的話自然也是無動於衷,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喪節求生,何異於死。”
贏墀屈指一彈,靈皇妖封的陣珠從天而降。天衢子驀地握住頊嫿提燈的手:“先行離開!”
肢體一觸,頊嫿眼中有不可掩飾的抵觸,體內的神女泣露與淫蛇血意在讓她渴望男子的親密觸碰,而她對這種感覺厭憎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