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黃大夫昨晚不是在我家留宿麼?他說啊,咱們村這一場豬瘟啊,正是因為之前有人做了昧良心的事兒,這才受到了懲罰。他還說啊,這次他幫我們度過劫難之後,若是有人再做違背良心的事,便會遭受比這更嚴重的劫數,到時候就再無人可解了。”
聽到這兒,二蘭觀察到曾二嬸的眼神開始慌亂,“劫數,什麼劫數?”
二蘭小聲道“自是天機不可洩露。”說著又嘆了口氣,“這事兒啊,連趙勤他也不知道,你看我都不讓他過來聽,黃大夫昨日是單獨與我說的,他說這個天機只能說與每日與牲畜接觸最多的那個人。曾二嬸,你家每天喂豬的是你吧?”
“是……是啊。”曾二嬸開始有些心慌了。
二蘭又嘆了口氣,“行了,我話就說到這個份上,我勸您啊,喂豬的時候可得小心留意著些,上天的指示,不可不聽。”
曾二嬸看著二蘭,“你繼續說啊,那我該怎麼辦?”
二蘭往後退兩步,“我真的不能再說了,我已經洩露得太多了,具體該如何去彌補,就只能看你自己考量了。只是……咱們是一個村的,我實在不願意再看到誰家再出事了。”
曾二嬸兩隻手緊握,眼神慌亂又害怕,踱了幾步之後連忙提起褲腿大步跑回了家中。
二蘭悄悄繞個道過去,看見趙勤已經站在曾家後院豬圈外的小路上了,並對她做了個手勢。二蘭呼了一口氣,對趙勤招招手。
曾二嬸回到家中,院裡的死豬已經快要被剝完了,她手忙腳亂去開了後院的門,向豬圈跑去,曾二伯一臉茫然,“這是怎麼了?”
曾二嬸沒有理會,去到豬圈裡一隻豬一隻豬地檢查,檢查了一會兒之後,突然有一隻豬開始拉稀,其他幾只也陸續開始拉,一拉就不停,拉著拉著便虛脫了,整個圈裡的豬都臥倒了。她越想越恐懼,“報應,劫數,劫數……”
曾二嬸慌慌張張跑回了前院,奪了曾二伯手裡的刀,嚷道“停下!快停下!都給我停下!”
曾二伯從來沒見她這樣過,皺起眉頭,也嚷道“你幹什麼?”
曾二嬸眼淚嘩啦一下就流出來了,“讓你別幹虧心事你不聽,你自己去後院看,你自己去看……”
曾二伯一聽,拔腿便跑去了後院,而前院的其他人都不知所措,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不一會兒曾二伯回來了,眼神驚慌,“怎麼會這樣……真的是因為我嗎……”
曾二嬸擦了擦眼睛對他道“你賣病豬肉,別人勸你還不聽,你看看,現在好了吧?現在還只是豬,你是要把整個家都敗光、把一家老小都害死才高興嗎?”
曾二伯搖頭,“我不信,我不信這世上有什麼天道和報應,老天爺害死了我家那麼多豬,我用它們賺一點點也不行麼!”
曾二嬸拽著他的胳膊,“賺一點點,說得輕松,要是這肉吃死人了,你負擔得起嗎?整個雲安縣的人都會去縣城裡買肉,要是買你病豬肉的正是你哥,你妹妹,你爹你娘,那怎麼辦?”
“我……”曾二叔拉住她的手,“不會的。”
曾二嬸甩開他,“咱家僅剩的八頭豬都那樣了,你還執迷不悟!就算你不怕天譴,我怕!我和我兒子都怕!我從來都沒跟你鬧過,但我今天就把話撂這兒,你要是敢把這些肉賣出去,我就跟你和離!”
曾二伯一聽這話,馬上把自己媳婦抱住,“媳婦兒,說什麼呢……有外人在呢!”
曾二嬸抬起頭看他,“那你還賣不賣?”
曾二伯撒手道“不賣了不賣了!”然後對院裡的幾人道“走吧走吧,別幹了,今兒的工錢我找時間給你們!”說罷踢翻了腳邊的一個木盆。
一院子的豬肉,曾二伯看著心疼啊……曾二嬸揉著眼睛過來遞給他一把鏟子,“喏,挖個坑埋了吧,別讓我再見到這些晦氣東西!”
曾二伯接過鏟子。
曾二嬸捂著眼睛跑進屋子關緊了門,“還有後院的豬,你自己看著辦!”說完話,不一會兒屋裡就傳來了嗚咽的聲音。
曾二伯拿著鏟子往那一堆豬肉上重重一杵,罵道“晦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