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勤和二蘭躲在樹後觀察著曾家的動靜,等看到曾二伯扛著鐵鏟出來了,便相視而笑,拉起手離開了。
太陽已經升得老高,兩人必須加快速度趕去縣城了。二蘭摟著趙勤的腰,道“他們家的豬不會出什麼事吧?”
“放心吧,那草能讓豬短暫性的拉肚子,過不了一天就會全好的,而且對豬不會有什麼傷害,我們小時候常用它捉弄人。”
二蘭笑道“原來相公也有這麼調皮的時候啊!”
“遠不止如此呢!”
二蘭靠在趙勤的背上,回想著方才的事情。曾二嬸是個好脾氣心軟的人,而且信奉鬼神命數,常到村頭的寺廟去敬香,村裡人盡皆知。趙勤那法子正是利用了這一點,讓二蘭先去動搖曾二嬸,再趁機給她家的豬餵食會導致拉稀的草,進一步讓她相信二蘭的話,這間接讓曾二嬸勸說曾二伯,是再合適不過的法子了。
雖然是使了點手段,也不太光明正大,而且還導致曾二伯和曾二嬸鬧了別扭,但他們的目的是好的,而且最終也達成了這個目的,皆大歡喜。所以……雖然欺騙了一下曾二嬸,但……也不妨事的吧?二蘭心道。
兩人一路飛奔趕到染坊,其他人已經開始幹活。二蘭沒有在前廳和茅草屋看見絡腮胡,過了一會兒,楊堂生從院子的另一個角落出來了,袖子被挽起來,手裡端了個木盆,更重要的是,他臉上的絡腮胡……沒了!二蘭定睛一看,這還是她認識的絡腮胡嗎?剃了鬍子的模樣比以前清秀了許多,甚至還有些帥氣。
楊堂生注意到了兩人眼裡的驚訝,於是也盯著兩人看,二蘭回過神來,收回眼神,“呃……那個,絡……老闆,咱們今天家裡有事給耽擱了,現在才到,你扣我們工錢就行。”
趙勤給楊堂生鞠個躬,“抱歉。”二蘭也跟著鞠了個躬。
“不礙事,”楊堂生不冷不熱道“給你們記賬上就行,快幹活吧。”
“嗯是是!”二蘭連忙拉著趙勤收拾了一下行頭,開始找活兒幹。
二蘭又偷瞄了一眼剃了絡腮胡的楊堂生,他還真是決定放下過去、改頭換面重新做人了啊……呸呸呸,這詞兒用的也不對。倒也挺好,只不過以後好像不合適叫他絡腮胡了……
今天的楊堂生,不再半躺半坐在茅草屋下,而是跟大家夥一起幹活,晾幹了的布就收回去疊好,擺放到前廳等人來買。其他幾個工人也窸窸窣窣議論著,說是頭一回看見老闆這般精神的模樣。
於是這一整天,染坊一改從前死氣沉沉的怪異氣氛,變得活潑起來。做完一天的活兒,二蘭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深感這身心比從前數天要舒暢了許多。
趙勤和二蘭走時,楊堂生也關上門準備離開,特意跟兩人說了聲“謝謝”。
趙勤發自內心地笑了笑,“何必謝我們?不過是你自己想通罷了。”
楊堂生抿抿嘴,“我知道前些天給你們帶來了些困擾,不好意思了。”
二蘭撓著頭笑著“呃呵呵,其實……也沒多少困擾,你也別在意。”
“那為了表示我的謝意,不如……我請你們……”
“哎喝酒可不行啊!”沒等楊堂生說完,趙勤便打斷道。
“哈哈哈哈,”楊堂生被惹得一陣笑,“趙兄莫慌,咱們不喝酒,今晚城裡有戲班子演出,我請你和弟妹一起看場戲如何?”
兩人想了想,雖然天已晚,但人家話已經說出口了,也不好拒絕,便只好答應了。
戲班子的演出地點在城中心的一個廣場,三人到達的時候,戲還沒開場,但四周已經圍了好多人。場上有座位,楊堂生給趙勤和二蘭都找了座位坐下,戲班的夥計端著鐵盤來收座位費,楊堂生便把三個人的份一起給了。
二蘭杵著下巴看熙熙攘攘的人,說實話她還沒看過這古代的戲呢,不知道好不好看,但來走一遭見見世面也不錯,也算是沾絡腮胡的光了。
等了差不多一刻鐘的時間,終於等到戲開場了,如二蘭所想,場上表演的都是戲曲京劇,場下的人看得好不津津有味,一陣接一陣拍手叫好。二蘭看的更多的則是這些看戲的人,形形色色,平日裡見不到的,今日都來了。內場前排坐的都是富貴人家的老爺公子,還有些貌美溫婉的閨中小姐,也忍不住來湊個熱鬧。而尋常人家大多是付不起內場費的,便都圍在外圈,有的踮起腳尖,有的自己帶了個凳子來墊在腳下,小孩子便高高地騎在父親的脖子上,咿咿呀呀拍著手,也看得很是起勁。
物質追求越少,人越是容易滿足,在這樣的時代這樣的地方,只要能養活一家老小,不發生天災人禍,便是最大的滿足了。若什麼時候有個如今晚這樣的驚喜,便可以讓所有人樂得合不攏嘴。二蘭看著這些人,彎起眉眼笑笑,這樣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