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南部的族長依登在狼騎的護送下離開了鷹戎右部的駐紮地,他的孫子陌霜則被留在了右部,作為人質等待葉南部的舉族來降。
依登回道自家的營地後,立即會見了同樣懷著投奔右部之心的白司溫和青鸞兩部,向他們傳達了賽珂單於的意思——三部送人質進詹北河谷,古勒廓部同意接納他們。
對於古勒廓部提出的要求,三部首領歡欣雀躍,對於他們來說,以自家兒孫的性命換取全族子民的活路,這筆買賣並不虧。
而在詹北河谷的單於金帳中,賽珂單於、老族長和左右賢王四人聚在一起,商議這次會面的結果。
“燕王與哈勒溫的烏嵩結成同盟,同時又暗中與汗度的支持者見面,可見他們之間的同盟關系,並不牢靠!”賽珂單於興奮道。
左賢王撚著八字須,一臉諂媚道:“這是‘長生天’眷顧大單於,正是我們古勒廓部消滅哈勒溫部的絕佳機會!”
“這倒不見得!”右賢王給左賢王潑冷水道,“燕王已經與烏嵩結成同盟,他又有何必要再去捲入哈勒溫部的內鬥之中?與汗度的支持者見面,也有可能是想讓同盟關系更加牢靠!”
老族長點點頭,說道:“老朽還是堅持認為我們不宜在此地久留,應該盡快趕回王庭,防備中原朝廷和晉北草原上那些心懷異心的部族對我們發動攻勢。大單於,今日依登對我們所說的燕王使者密會汗度餘黨,可能就是一個誘餌,誘騙我們繼續在此地逡巡,甚至冒險突入左部地盤,以此截斷我們的退路,用中原人的話說就是‘甕中捉鼈’‘一網打盡’!”
“但是我五萬狼騎精銳已經來到這裡,難道要空手而回嗎?”老族長再次勸自己退兵,驕傲的賽珂單於心有不甘,極少見地當著老族長的面動怒。
老族長低下了頭,繼續勸道:“也不見得是空手而回,至少我們得到了葉南、白司溫和青鸞三部的人口和牲畜,已經是豐厚的回報了!”
“老族長不是認為他們是哈勒溫部派來的內應麼?怎麼……”左賢王略有不解。
老族長“咳咳”一笑:“內應能夠發揮出作用,前提是我們不防備,他們才有機可趁。可我們一旦將他們納入自己的‘圈中’,三部就是任人宰割的‘肥羊’!況且這三部人口加起來有七、八萬,哪裡全都是真心為左部賣命的?只要左賢王手段運用得當,還怕不能為我所用?”
左賢王想了一會兒,露出了心領神會的笑容:“老族長深謀遠慮,在下佩服!”
“大單於、老族長,臣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右賢王稜角分明的臉色有些凝重。
“講吧,在本單於面前,諸位請知無不言、不要保留!”賽珂單於說道。
“是!”右賢王說道,“前些年中原朝廷任命周綽為安西將軍,統管中原與西域諸國事務。這個周綽手段老辣,不斷挑撥我們古勒廓部與西域諸國間的關系,已有幾個國家出現了動搖。臣擔心的是我們狼騎精銳長時間守在詹北河谷,給了中原朝廷出兵西域的機會,從而將天山以南的諸國全部納入中原朝廷的掌控之下!如此一來,我們古勒廓部就將失去重要的‘糧倉’和‘銀庫’,等於是家底被掀了個底朝天!”
聽右賢王這番話,賽珂單於心中一驚——詹北河谷和西域是右部控制下、東西兩個戰略方向,控制了詹北河谷,就等於扼住了燕北草原的咽喉,只有右部主動進攻左部,而左部卻無法主動攻擊右部;而西域諸國上貢的馬匹、糧食、金銀和兵器,佔了右部收入的很大一部分,也是右部一直能夠力壓左部的重要依仗,西域一失,右部的錢糧就只能像左部一樣自給自足了。
這麼一想,賽珂單於脊背上驚出一身汗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數日前的決定,居然藏著如此重大的隱患!然而他心中依然不肯就此班師,師出無功,對於大單於的威信也是一大打擊,更何況這次出兵詹北河谷的決定,是他第一次親自指揮的軍事行動,他本來就是要藉此機會樹立自己在右部中的威信,沒有達到目的,他又哪裡甘心乖乖撤兵呢?
“西域那裡不是也有一萬狼騎和三萬步軍嗎,區區中原安西將軍府那點兒兵力,應該不足為慮!”左賢王看著愁眉緊鎖的賽珂單於,心裡其實已經摸清了他的真實想法。
右賢王朗聲回道:“能夠信賴的也就是一萬狼騎兵,那三萬由奴隸和僱傭兵組成的步軍,本就沒什麼忠誠可言!而且臣也說過了,周綽手段老辣,他的手腳有可能已經伸進了這支步軍中,一旦與中原開戰,他們反戈一擊也是有可能的!”
“右賢王的話有些過了!”賽珂單於擰著眉頭說道,“那三萬步軍好歹是我的父親耶穆單於親手組建的勁旅,幾位統領也都是跟著父親出生入死的血性漢子,哪裡是說反就會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