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過來將我的手緊緊握住,嘆道:“天色晚了,我們休息吧!”
“休息?”
我又忍不住面色發燙,他卻笑出了聲,手指撫上我的臉,眸光中溢位一抹光。
可是,接下來並沒有我預想的那件事發生,他只是與我躺在一起。
第二日起來時,他還在枕旁沉沉睡著,第一次,第一次睡著醒來,看到他還在枕旁,有他的感覺真好,我手撐下巴看著他的側臉,笑著笑著,臉上已經冰涼一片。
“師父,師父。”
我喚了他幾聲,卻沒有等到他的回答。
睡了,真的是睡著了!
“我會等著你醒來。”
手指在將他額前的髮絲勾起在手中把玩著,長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樑,還有那略顯蒼白的薄唇,在清晨陽光的照射下,一切都顯得那樣的美好。
“娘娘,剛才太醫院的小安子傳來訊息,說昭純宮的韻貴人有喜了。”
長相伶俐的丫頭屈膝奉上手中的茶盞,眼角的餘光緊張的打量著湘妃榻上的女子。
女子精緻的眉眼微蹙了下,隨即不動聲色的接過青花瓷杯,輕啜了口杯中澄澈的茶湯,沉默許久,終是倦聲道:“告訴沈慕白,一切按老規矩辦!”言罷,她將杯盞重新遞給那個一臉惶恐的丫頭,自顧自的起身向著梳妝檯走去。
“可是娘娘……”
還不及開口,慕容晴莞頓住腳步,凌厲的目光掃過她略微蒼白的小臉,“怎麼?本宮的話你也敢有意見!”
見主子動怒,本就戰戰兢兢的身體更是抖如秋風中的落葉,她立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顫聲道:“奴婢不敢,只是,韻貴人現在聖寵正濃,只怕沈太醫會有所顧忌,還有……奴婢為娘娘您擔憂。”
慕容晴莞審視著跪於地下的女子,唇角勾起一絲冷銳的笑意,“有我慕容家給他撐腰,他還有什麼好顧忌的,你去告訴他,為本宮辦事的人,本宮自是不會虧待於他,這件事之後,本宮會跟皇上討一道旨意,將你賜於他!”
“娘娘,奴婢……”跪著的女子訝異的抬頭,剛想說話,卻被她冷冷的打斷,“下去做事吧!本宮累了!”她只是冷笑著轉身,再也不給身後的女子說話的機會。
坐於紫檀木梳妝檯處,看著琉璃鏡中那張精緻的妝容,眼中的利芒褪去,獨留下一汪秋水般靜謐的愁思。
四年了,在這個綴霞宮已經生活了四年之久,雙十年華,正是女人最燦爛的年紀,而她的心卻過早的衰老,是因為太過狠毒嗎?
或許吧!在世人眼中,她慕容晴莞就是個惡毒的皇后,陷害忠良,毒殺寵妃,肆意妄為,後宮骯髒之事,真是一概不少,現在更是肆無忌憚的扼殺一個又一個無辜的小生命。
她的心惡毒,她的手骯髒,午夜夢迴之時,不知有多少冤魂欲要向她索命!
輕撫那白皙光潔的面頰,觸手,竟是一片冰涼。
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她已淚如雨下,苦笑溢滿唇角,這麼多年了,她以為自己早已忘記如何哭了,卻不想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淚還是會無聲的落下。
四年前,一身火紅嫁衣的她獨坐雕花紅木婚床上,嬌羞期盼的小臉掩於龍鳳喜帕之下,一顆心急劇跳動著,她知道那個她愛慕許久的男人,臻國最年輕的帝王——蕭昶闕,正大步向寢宮走來,當腳步聲越來越近時,她似乎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臥室的門被大力的推開,緊接著是那帝王特有的龍涎香充滿了整個房間。
屏住呼吸,她一動也不動的等待著他挑開喜帕的瞬間,然一個異常冰冷的聲音卻讓她硬生生打了個寒顫,“這是你慕容家想要的,朕給了,從今往後你就只是朕的皇后,絕對不會是朕的妻子!”
她木然的呆坐在床上,一抹苦澀襲上心頭,早就知道的結果,又何必難過呢?只是先前抱的希望太大,才會在失望降臨之時,如此的措手不及。
衣袍的窸窣聲響起,她知道他即將離去。
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她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身,微微福禮道:“臣妾會謹記皇上今日的吩咐,但請皇上也能將這最後的儀式行完,民間的習俗,新婦自行取下蓋頭是不吉利的事情,臣妾是一國之母,自是不想把黴運帶給整個國家。”
聲音是刻意壓著的平靜,然掌心的冷汗早已將她出賣,明知會觸怒他,她卻依舊說出了這番話。
出乎意料的,他並沒有憤怒的拂袖離去,只是忽抬手臂,凌厲的掌風襲過,那張紅豔的喜帕便輕飄飄落於地上,一張絕美的素顏瞬間呈現在眼前,對,是素顏,大婚之日,她未施粉黛,三千青絲只是簡單的綰起,鬢間僅斜插一通體雪白的六瓣梅花玉簪,卻是美的驚心動魄,美的令人窒息。
他的眸中有著驚豔,有著疑惑,卻也只是轉瞬即逝,那張俊逸非凡的面容依舊冷漠疏離,唇角抿出嘲諷的弧度,隨即轉身大步離去,不帶絲毫的眷戀。
望著他俊挺卻不屑的背影,她竟笑出了聲來,笑的苦澀,笑的淒涼,是呀,該醒了,他又怎會記得她,一切不過是她一個人的夢罷了!
摘下那支孃親唯一留給她的玉簪,任憑滿頭青絲傾瀉而下,今日她刻意不去化妝,只是想把最清新真實的自己呈現給他,哪怕以後的日子裡,她都要活在面具之下,做一些自己排斥卻又不得不做的事情,她也不會有一絲的怨恨。
可是他早已不記得她了,他忘記了六年前那個帶著淺淺梨渦的女孩,忘記了四年前他說會帶她走的誓言……
淚水打溼了面頰,弄花了那精心描繪的鳳目,狠狠的扯下那滿頭的珠翠,她怏怏的站起身走向屏風後面的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