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嚴淞下意識不想讓梁惠知道自己今夜在月色中和衛大郎的這一番對話。脫口道:“沒有。沒有遇到什麼人,你怎麼會突然這麼問?”
“沒什麼,睡吧。”
深夜,梁惠看著嚴淞熟睡的面容,心想:她在撒謊。她為什麼要撒謊?她與衛大郎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
今夜註定有人不眠。
自從那夜聽到嚴淞與衛大郎在月夜院中詭異的談話,梁惠心中一直有個疙瘩。他雖然生性不以聰慧著名,但是自幼生長在京城,聽到、見過許多後院鬥爭。在遇見嚴淞之前,他本以為以後嫁的妻主必然三夫四侍、風流成性,在家時父親已經教過他如何賢良大度,這是每一個男人一生都要經歷的,他只需做好正夫的本分,過完這一生就行。不想嚴淞既是他心上之人,又出身寒門,沒有富貴人家夫侍成群的做派。是以他與嚴淞結締之後,一直過得幸福美滿,便忘記了父親的囑咐。
嚴淞為人並不風流,自從衛大郎出現,梁惠才發現,原來嚴淞這種古板的窮書生也可能在故鄉一窮二白時被富貴人家的公子看上。
那日嚴淞初見衛大郎,語氣稱呼都是那樣的親密,後來兩個人又月夜下私會,想必她們從前的關系一定不一般,如果當初不是娘看重了嚴淞,把他許給嚴淞的話,那麼嚴淞現在的夫郎會不會就是衛大郎了呢?
梁惠獨自一人的時候想了許久,他也暗中的觀察了嚴淞對待衛大郎的態度,越發覺得自己心裡沒有想錯。他此時才發現父親口中的賢夫是多麼的難做,他做不到。
但父親也說過,一個女人尤其是有權有勢的女人,不可能守著一個男人過的老的。這個事情,之前梁惠還沒有可以參考的人,後來嚴淞跟了武容,武容有多愛沈青禾這件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而且沈青禾當年還是名滿京城的第一公子,可那又能怎麼樣呢。
武容此時有了權勢,不也對後來的折文靜有了不一樣的心思了嘛。她雖然遲遲沒有娶折文靜,但她把人留在了身邊,任誰還能看不出其中的意思。
梁惠黯然神傷,他想到當年父親苦口婆心的告誡他,與其等到女人自己把其他的男人收在房裡,不如他先幫她這麼做了,這樣不僅能得到妻主的贊賞,也可以拉攏那個男人成為自己的附屬。
他一定要這麼做嗎?梁惠糾結了好幾日,看著容貌受損的嚴太微,又想到自己的身子不好,恐將來再也不能生育了,他才下定決心為嚴淞做這件事情。
嚴淞那裡,他倒是知道她大概的心思。只是衛大郎如何想的,他還不清楚,他要先問過了當事人在做打算。
不過衛大郎現在孀居,一個男人,想必想要一個依靠。他看起來未必對嚴淞無意。於是,梁惠決定為嚴淞與衛大郎兩人牽線。先去探探衛大郎的口風。
梁惠挑了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撿無人處,問衛大郎:“大郎,我見你如今孀居悲苦。你日後可有什麼打算?”
這話問得有些突兀,一來,梁惠是主夫,衛大郎是下人;二來,梁惠平日裡與衛大郎走得並不近,突然問終身大事,有些奇怪。
衛大郎見梁惠這樣問,將梁惠的為人處世的方式看透了三分,心裡猜到了他的意思,順著回答:“我命不好,能有什麼打算,不過在這亂世中討生活罷了。”
梁惠接著問:“你可有想過再找一個?你一個男人家,在這亂世中可不容易了。”
衛大郎慘淡一笑,低下頭不說話,似乎無限嬌羞。
“你還年輕,生得又好,不愁找不到好的。”梁惠接著試探道,“你看我們家老爺如何?”
衛大郎猛地抬起頭,眼中是掩不住的驚喜,道:“當真?”
梁惠見他喜歡,放下心,握住他的手道:“好弟弟,你有這份心我就放心了。你與惟中是舊識,嫁到我們家之後,絕不會虧待了你去。婚禮、媒公我都已經籌備好了。下月初三就是黃道吉日,你趕緊準備準備。”
衛大郎喜笑顏開,又遲疑著問:“家主她,知道嗎?”
梁惠又是開心,又是憂愁,安撫道:“放心,我去說,她沒有不答應的。”
衛大郎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在梁惠將要離開時叫住他,道:“主夫,家主的心思,還要多探探才好。”
梁惠握住衛大郎的手拍了拍,道:“放心,有我呢。”
若是為嚴淞納侍,梁惠心中未必多看中衛大郎,只是梁惠知道嚴淞喜歡。
初三這一日,嚴淞回府看到府內喜氣洋洋,張燈結彩。梁惠穿了一身大紅大紫的衣裳,看起來很顯富態。嚴淞看眾人忙碌,問道:“怎麼?府內最近有什麼喜事?”
梁惠抿嘴一笑,道:“你別管那麼多。”推著她進了正堂。
小侍伺候嚴淞梳洗,梁惠陪嚴淞用了晚飯,嚴淞檢視了嚴太微的功課。
到了晚間,嚴淞與梁惠兩人獨自在房中。嚴淞手裡拿了一冊書,看見梁惠賣了一天的關子終於忍不住了,聽見梁惠說:“妻主,我看衛大郎不錯,才貌皆備。又與你是舊識,我有意替你納他為侍。吉時已經選好了,就在今日,萬事俱備,就只差新娘。”
嚴淞大驚,手中書冊“啪”地一聲掉了下去,又不覺,直愣愣地問道:“夫人是在和我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