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屍。”
傅淩宇愣了愣,剛升上來的怒氣就一下子被撲滅了,他的嘴唇微微動了動,還是什麼話都沒說,只是最後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後。
她慢慢拾級而上,路過了在大殿前跪著的兩人。
傅淩宇一向看許栩就不怎麼順眼,但是也承認幾點,第一這人聰明,第二這人好看。
但就這樣聰明的人,明明這件事情和她毫無關系,她居然會提出去收屍,也算不上蹚渾水,卻也不太符合她一貫的心機。
皇宮的幾位太監也沒有攔著她。
收屍這種事情自然不是她來做的,那樣病弱的人,怎麼可能搬得動屍體,傅淩宇吩咐手下的人將周連安的屍體攙到外面的馬車上,去往周府。
周府只餘下一位婦人,和幾個年老的僕從,房子雖大,東西卻少,顯得空空蕩蕩,一點都沒有繁榮昌盛的感覺。
周夫人很是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手卻在輕輕顫抖。
“有勞兩位大人了。”
這位老婦人也很老了,腰都挺不直了,面容蒼老可怖。
傅淩宇本來也想說些什麼的,但是在那雙渾濁悲傷的眼眸面前愣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看著那位顫顫巍巍行禮的婦人,忙不疊地將她扶起來,看了看周圍的裝飾,當下就手忙腳亂地將自己的錢袋給拿了出來,“我與周大人同朝為官,這點子心意,就當是……”
那雙手拒絕的動作很是堅定。
“大人哪裡的話,家中雖然貧寒,但是三人一同的葬禮也花費不了幾個子的。”
一聽這話,傅淩宇更覺得難受了。
那一貫平靜的人卻彎腰,平視眼前的婦人,輕聲道,“請節哀。”
很普通的一句話。
四目相對。
那周老夫人正準備彎彎眸,說些什麼客氣的話,但是在那雙溫和的眼眸前,被壓抑著的情緒卻忽的崩盤,淚如雨下,末了死死地拽著她的衣袖,口中咒罵著那個叫崔言的人,聲聲泣血。
“崔言那個禽獸!”
“崔家一屋子道貌岸然的禽獸,我兒媳好可憐啊,我周家的骨肉啊,那個禽獸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可憐的孫子啊,他還沒有出生……”
“夫君他至少還是做了他想要做的事情,但是現在留我一人……”
聽得人心都揪著疼。
許栩沒有說話。
直到出了崔府,鎮國公府世子才覺得能透過一口氣了,那人的目光不知落在何處,她輕聲道,“我今日去見了聖上。”
傅淩宇氣悶於胸,只是應了一句。
“希望他寬頻世家。”
“那你現在想法呢?”
“還是沒變。”
傅淩宇猛地回頭,怒目相視。
那人卻依舊溫潤如玉,聲音平靜似乎毫無波動,“大齊朝經不起波動。”
一點點都經不住。
“那周連安算是白死了嗎?!就算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但是崔家也有著不容置疑的責任,不管如何,也不能輕易地算了!”傅淩宇怒氣沖沖,只覺得身體裡鼓著一股氣,在身體裡不停地沖撞著。“我絕對不會讓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的!”
當然不會輕易地算了。
但是也會輕易地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