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之前的對話,他們所在的地點應該是那人的家才對……為什麼?什麼時候去的?要呆到什麼程度?還有誰在場?一連串的疑問接踵而至,寂緣忽覺得嗓子發哽,被諸多的問題攪得反而說不出話來。
“你原來不知道的嗎?也對,畢竟他一直瞞著。”
“你又知道、多少?”寂緣開始覺得光用深呼吸這一種手段已經不足夠,“別說得像只有我渾然不知似的,這很……惡心。”
“但我只是陳述事實而已——你分明不知道,那小子在背地裡為了‘某個人’都做了多少事情。以及,他為此付出了什麼,拋棄了什麼。”
蘇雨挑釁的話頭看來是不願意停止了。
她左手拎著的手杖被輕巧地揚起,最後變成上下倒戈,原本的底端直指著天花板。仔細一看,指的位置更像是頭頂的燈罩。
“不過幸好。”
“……幸好?”
“既然寂緣確實一無所知,也就說明他的目的切切實實地達到了呢。”
寂緣沒來得及看清楚都發生了什麼,下一瞬間便聽到頭頂傳來炸裂的爆音。記得曾有一天,同樣是蘇雨,同樣是對著燈管,也有著相同的場景,這家夥竟故技重施——然而現在是大白天的,破壞燈管沒有任何意義。
“你難道只會這一招——算了。”
寂緣本可以議論出口,想了想這毫無意義。於是瞬間改口:“聽蘇學姐的意思,你好像是知情人士?”
突然想起來,就在昨天來著,還親眼目見過易罔和她的對峙。這兩人關系很差來著,也就不指望她說的話有幾分真實。直覺卻告訴寂緣,面前這個人雖不是善類,卻也不是愛說謊的型別。
……曾有人說起過,說寂緣的直覺一向很準?誰來著。
“話說啊,我也是突然想起來的——寂緣已經知道你自己是個死人了吧?”
“唔——所以呢?”
“聽說……只是聽說。促使寂緣變成這種體質的原因……現在還是不知道。”
“你問我?”
要是早知道的話哪會有這麼多事?然而可悲的是,寂緣對此的唯一感覺,僅在於近期愈加慘悽的記憶力,以及一股子彷彿淹沒頭頂的壓抑與迷茫。如今站在這裡究竟是為了什麼,怎麼能夠,為什麼事態會走向怪異,甚至毫無道理可循。一旦問起來便無止境,比如身墜懸崖,掉下去便沒了底。
“真好呢,說明寂緣天分很不錯呢。”
“聽起來很酸。”寂緣直言道破,“這又和天分有什麼關系?能‘拜、託’你不要再說些無邊無際的話了,行嗎?”
蘇雨神秘兮兮地把手杖放下來,讓這根棍子重新發揮本質工作。
☆、8月12日
“我也曾經試過,能不能變成你這樣。”
“哈?”
這是要變成什麼樣子?寂緣搞不懂,說到底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到底發生了所謂何事,就連這之後的後果也是茫然。她所掌握的太少了,少到連可憐都算不上,簡直一無所有。
“寂緣大概不知道,因為我身體狀況很差。”
這倒是能從平時走路的樣子看出來個一二。按照身高來算,蘇雨其實不算矮,甚至是中等偏高的程度,然而體型卻瘦得過分。盡管現代女性崇尚苗條的美感,她這個也幾乎超出了可接受的範圍。另外便就是她手裡那根杖子了,居然要用到這種支撐物,活像個路都快走不動的老太太。
“看是看得出來的——所以呢?”
身體狀況又怎麼了?她總不會說出來一些續命的話來吧。寂緣自嘲地搖搖頭,將自己不負責任的聯想遏制。卻聽蘇雨悠悠然的一句話,把她的這個努力瞬間變作了泡影:
“變成寂緣的樣子的話,說不定能活得久些——雖然這個‘活’法有點耐人尋味,結果上總不會太差。”
“聽不懂。”
林寂緣眯眯眼睛,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彎腰一把揪住了那根手杖。手杖的主人竟也不反對,還迎合,最後這杖居然就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真正去握了,才知道這東西果然還有玄機。捏著便能感到一股子流動著的靈氣,它偏溫暖,微有些發燙,但不至於燙到難以忍受。記得蘇雨屬木系,這本該是最“穩固”——換句話說,最懶惰的一種,有著如此的活力,可以說是意料之外且難以理解的。
“這是……?”寂緣不禁叨咕,只是自言自語,畢竟距離過近,便叫蘇雨聽了去。
“只是一根棍子而已,小的時候和阿陽一起從樹上扒下來的。”
阿陽……這名字好像屬於她的那個哥哥。這兩人的名字湊起來是天氣來著,不知道他們的父母會叫什麼,沒準能把天氣表補充個完善。而後寂緣突然想起來,他們兩個是孤兒來著,對他們而言並不存在父母一詞。
“他學了些手工活兒,這本來是樹杈,最後是被他一手刻成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