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垂著腦袋,看不清表情,“他昨天告訴我的。”
我一個頭。”
他臉色丕變,問:“什麼病?”
“雙相障礙1型。”見他一頭霧水,我補充道,“躁鬱症知道嗎?”
“那……算不算嚴重?”
“反正不輕。”
他摳緊了桌布:“不能治好嗎?”
“不好說。如果控制得好,可以很長時間不複發吧。”
他不吭聲,我揶揄道:“準備棄他而去了?”
“你別這麼說,我是真的……”他有點哽咽,“我心裡溫卓跟別人不一樣,我挺難過的。”
“別哭。”我說,“又不是沒法治。你看他現在不也挺好的?”
“我可以陪他去做心理治療,我聽說心理輔導對這些好像挺好的。他一個人扛著太辛苦了。”
“不是我給你潑冷水,照顧精神病人真得很累,也很煩。你現在願意陪他,如果他一直不見好,你怎麼能肯定你會一直照顧他?”
“只要他不趕我,我就一直陪著他。”
我嘆了口氣,問:“你跟家裡出櫃了嗎?”
他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我的意思,連忙小聲解釋,“我不會瞞著家裡的。”
“你想跟溫卓在一塊兒,以後再跟家裡人說,然後呢?”我心裡有點拱火,“你為溫卓考慮過嗎?他早就跟家裡出櫃了,憑什麼再跟你倒黴一回?你要幫溫卓,是你自己決定的,如果他說願意跟你一起承擔家裡的壓力,那當我沒說;如果他不願意,你也別打著真愛的名義綁架他。是你非要喜歡他的,那就不該讓他受罪。”
他呆呆地盯著我,嘴唇開合了幾次,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路過的服務生朝我們看來,我意識到自己太過疾言厲色,冷靜了一會兒,說:“對不起,我話說得太重了。”
他不開口。
我叫來服務生結賬,一直沉默的他突然說話:“那……那你為什麼不跟他在一起?”
“我不想讓他過得不高興。”我說。
回到辦公室,明明清靜得很,我卻坐得心煩意亂,幹脆給老周發了條簡訊,藉口請假溜了。
外面下雨,連帶著屋子裡的空氣也潮濕。我在漆黑的客廳裡發了一會兒呆,發現已經快九點了,懶得做飯,去廚房燒水煮麵。
等水開的間隙,鬼使神差的,我給孟潛聲打了個電話。他很快接起來,我意識到他可能在加班:“你在忙嗎?忙的話我晚點再打過來。”
“不忙,你說。”他態度溫和,“怎麼了?”
路上淋了點雨,腦子又涼又鈍,我半天沒說出話,怕他以為斷線,就說:“我不知道說什麼。”
他低聲笑起來:“受老闆的氣了?”
“沒有。”
“在公司加班兒?”
“已經回來了,在煮麵。”
“這麼晚了才吃?”
“沒胃口,家裡什麼料都沒有,素面。”
“有點慘。”
“我想……不,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