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楊鑄同樣把視線轉向了許久未見的林雄。
看見這隻老狐狸愈發消瘦的身形和鬢角悄然冒出來的幾撮白髮,瞥了瞥正在燒水換茶的林可染,楊鑄看向他的神情免不了有些複雜。
“林總,許久不見!希望集團的勝利不遠於將來……你可得好好保重身體啊!”與以往的敷衍不同,楊鑄跟他握手的力道大了幾分,還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起來很有些不倫不類。
感受到這個混球很有些不同於以往的態度,林雄有些驚疑不定地看著他——這貨不是一直不怎麼待見自己這個老領導麼?
今天……
吃錯藥了?
楊鑄見狀,哈哈一笑,然後坐在了茶臺左側,朝著林可染吩咐道:“芒種將至,溼氣已顯,宜飲剛猛之茶以驅瘴——來一泡班章,沒有班章的話,班盆也行!”
林可染隱蔽地朝他翻了個白眼,此時普洱雖然已經開始逐漸風行,但齊魯人依然習慣喝綠茶,就算是部分茶莊裡已經開始上架普洱了,但都是以熟普為主;這裡是公司又不是自己家,準備的茶都是以北方主流口味為主,一時半會的,她現在上哪去給這貨找班章或者班盆的生茶去?
楊鑄見狀,卻是笑眯眯地從隨身的解放包裡翻出一個小木盒遞了過去:“小斑鳩上貢的老班章,雖然只是01年的古樹混採,但勝在陳化時間剛剛好,把青味和火氣都化掉了——再說了,單株失之於輕薄,還是混採來的滋味濃郁些。”
林可染無奈,只能放下手中已經開罐的日照綠茶,接過楊鑄手中那頂多只能裝個二十來克散料的小木盒,然後取出微型電子秤,用竹鑷一根根地把茶葉從木盒裡夾到秤上,然後死死地盯住上面的數字,生怕超過了8克。
見到這貨一副強迫症患者的模樣,楊鑄笑了笑,然後扭過頭來發了一根菸:“老吳,今天找我有什麼事啊?”
吳邊本想說自己不抽菸,但見到楊鑄已經把煙遞到了自己面前,當下只好雙手接過那隻小熊貓,不動聲色地把煙攏在手掌裡。
“楊總,前段時間,您成功收購斯密斯菲爾德公司的事,可是讓咱們國人大大長臉啊,我還沒來得及向您當面道賀呢,抱歉!抱歉!”吳邊拱著手,補了一份不算遲來的賀喜,畢竟楊鑄前段時間一直沒在泉城,他就算想要當面道賀,也找不到人。
楊鑄哈哈一笑,長長地吐出來一陣青煙:“怎麼,某些人聽到這個訊息後,又給你施壓了?”
早在兩年前,某些人知道鑄投國貿對斯密斯菲爾德這家世界最大的豬肉廠商有收購意向後,便很有些讓泉城肉聯廠參合進來的想法,當時楊鑄表面上以看衰這次收購專案為理由,回絕了他們的要求;但是轉過頭來,卻在短短的一年多的時間裡,乾淨利落地把這麼一家超大型企業納入囊中。
這種行為,雖然楊鑄大可以用“天降機緣”來做擋板,把這次的成功收購歸結於運氣好,但某些人的火氣,估計是怎麼壓也壓不住的。
雖然說不管是鑄投商貿還是鑄投國貿,由於其龐大的規模和獨特的“去因果化”經營路線,導致某些人雖然可以刮點油水,但卻很難拿捏住要害。
然而,對楊鑄這邊無可奈何,但卻不代表對泉城肉聯廠沒辦法——泉城肉聯廠既是紮根在齊魯的實體生產企業,又是省級國營單位,給他們施點壓,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聽見楊鑄把話挑開,吳邊苦笑了一下,卻是搖了搖頭:“楊總,這事我會想辦法抗住的……事實上,今天請您過來,另有其它的請求。”
抗住?
楊鑄頓時又些驚了。
作為一個齊魯人,他當然知道這些本地企業在面臨著上方的意志時,究竟會是個什麼態度——你說他們有大局觀也好,敬畏權威也罷,甚至也可說他們因循守舊;總之,但凡上面發了話,幾乎每一個齊魯企業哪怕是再難,也會乖乖地照做。
而眼前這個看起來宛如悶騷老文青一樣吳邊,言下之意,竟然是並不打算乖乖就範?
嘖嘖,沒看出來啊!
楊鑄頓時對眼前的吳邊很有些刮目相看——果然,錢是人的膽,泉城肉聯廠規模極速擴大後,連腰桿子都硬了起來;要是換成兩年前,你就算借吳邊十個膽子,他也絕對不敢說這話。
笑吟吟地打量了吳邊一番,楊鑄接過林可染剛分過來的茶,不怕燙的一口飲盡:“哦?其它的事情,是什麼事?”
平日裡不怎麼喝工夫茶的吳邊可沒這個膽量如同楊鑄一般的把剛出湯的茶水一口乾掉,摸了摸滾燙的小茶杯,吳邊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道:“我聽說,斯密斯菲爾德公司現在的豬肉出口業務依舊還沒恢復到過往水平,麾下包括墨菲布朗在內各大養豬場,超標的在欄生豬超過了600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