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開水注入杯中,沸水一層層地從手指中溢位,經過她的手掌,手背,汨汨流向她的袖口,似要將她的面板撕開。
裴貴妃含笑看著眼前的少女,只見她手掌已經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層水泡,一道道沸水澆過來,水泡破了又漲,漲了又破,一壺水沒澆完,手指已經見血了。
陸晚卻是牙關緊咬,縱然是疼的滿頭汗水,卻依然一聲不吭,沒掉一滴淚。
“不錯,好堅韌的性子。本宮喜歡。早就說了,本宮不會看錯人。”裴貴妃臉上笑意更濃,輕輕拍了三下手掌。
話音剛落,陸晚手一抖,“哐啷——”一聲,第二隻茶杯摔碎在地,地上瞬間一地的碎片。
“放肆!給本宮跪下!”裴貴妃霎時間一臉狠厲,呵斥聲剛落,便有兩個年長宮女將陸晚雙手往背後一剪,押著她跪在了碎片上!
“啊—”陸晚痛得短撥出聲,碎裂的殘片割裂雙膝,刺入她的膝蓋骨,瞬間鮮血便染紅了她天青色的裙襬。
貴妃道:“紅玉的家人現在在哪?”
陸晚閉上雙眼,搖搖頭道:“我——真的不知。”
貴妃聞言擊掌讚道:“好!好!好!”一連說了三個好字,轉而怒道,“來人,取第三隻杯子來!”
……
景陽宮中,太子和晉王陪著皇帝一起用早膳,父子三人自從先皇后故去,便很少如此親近,早膳吃得靜默而疏離。
內侍端著熱水和熱巾上來,皇帝含了一口熱茶,漱完口,這才開口道:“太子身上近日可好了些?”
太子溫聲道:“謝父皇掛心,這幾日雪停了,感覺舒暢多了。”
皇帝點點頭,又看向蕭令,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掃視。
太子一身鴉青色蜀錦雲紋質地錦袍,端莊儒雅溫潤如玉;蕭令一身石青色直裰常服,丰神俊朗芝蘭玉樹,尤其是那長眉鳳目,神采間隱約可見當年顧皇后的影子。
皇帝終於忍不住嘆息一聲:“自從她故去,你二人也似乎離朕越來越遠了。”
蕭令垂目,躬身恭敬道:“是兒臣不孝,讓父皇憂心了。”
太子面有愧色:“兒臣不孝,身體總不大好,未能替父皇分憂,今後定當好好學習,不忘父皇悉心教誨。”
太子這話說得很是赤誠。
十七歲那年生母顧皇后亡故,太子因傷心過度,便也大病一場。後來病情雖然好了,身體卻不如從前,總是屢次三番的生病,因此太子空有其名未有其實,朝政之事一概是皇帝操勞。
皇帝似乎是對二人恭敬有加的樣子厭煩,眉目之間多了幾分煩躁,揮手道:“你二人且先退下吧。”
“是!”兄弟二人再次躬身行禮。
看著這兩個兒子的背影,腦中莫名的回想起當年父子三人親密無間的過往,忍不住又追加了一句:“慢——王季,取上次閩南進貢的茶,賜給太子和晉王每人一餅罷。”
王季小心地提醒道:“陛下,這茶總共就兩餅……”
皇帝一擺手,道:“讓你去,取便是了!”
“兒臣謝父皇賞賜!”兄弟二人再次跪恩。
此時皇帝已是極為不耐,道:“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