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下意識否認,想到現在的處境,又換了說辭:“還好。”
“我帶你下去用膳。”蘇硯抓住他的手。
“我們在下面等嗎。”
蘇硯還在想什麼事情,向下邁了一階,忽然被他拽住了手。
蘇閱停下來,雙眸複雜地看著他。
他們兩人的手還沒松開,如果不是錯覺的話,那隻手好像在輕輕地顫抖。
“留在原地的滋味並不好受。”
他的眼睛很好看,蘇硯更喜歡這雙眼睛蓄滿淚珠破碎的樣子,但此時此刻蘇硯沒有對他做任何事情,他的眸子好像也快碎掉了。
“你不是說過,只要問你就好了嗎。”
蘇硯的眸子微閃了一下,直直地看向他。
樓下的客人要趕早,一個又一個湧進來,低低的話語聲漸漸在他們的身邊環繞。
“當然,隨時可以。”蘇硯淺淺地彎了彎嘴角。
“寧姑娘,現在擺桌嗎。”小廝趴在樓梯上探了一個腦袋。
“對。”蘇硯回頭應了一聲,然後轉頭看向兄長,“填飽肚子再問。”
西山城的人趕早的時辰也比尋常的地方早,蘇硯兩人環顧四周,一般天沒亮就起來準備做活的,都衣著樸素,甚至裹著好幾件漏風的布衣就出來了。
手背上、臉上都是瘡,面黃肌瘦,點的都是最便宜的麵食。
如果不是為了保證有體力去做一天的重活,蘇硯估計他們壓根不會起早花錢來吃這一頓。
蘇硯去過邊疆,知道挨餓是什麼滋味。若是戰事起了,哪怕啃枯草、樹葉都要把肚子填飽,才有力氣守城。
不過他們說著一口方言,話語裡對現在的日子有不滿,卻並沒有怪罪。
相反,偶爾提到晁城主的時候,滿是崇敬。
蘇閱將落在他們身上的視線收回來,目光有些不忍。
“你坐這裡。”蘇硯敲了敲角落那張桌子,把最外側的位置讓給他。
坐在這個位置的人背對著外面那些百姓,只能看到對面坐著的人。
他知道蘇硯的意思,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節外生枝。
“等早上的傳令兵抵達西山城,城主會得知禮樂官郝慶和同行者許僖今日回鄉的訊息。”
蘇閱當然知道郝慶在京城一無所獲的訊息,何時冒出了個禮樂官的身份。
“傳令兵是你的人?”
“自然,西山城訊息閉塞,只認官書不認人。”
而令丞司是什麼地方,京城發放官書的地方之一,偽造一個官書出來,要比地方官員的真家夥還要真。
“你要讓郝慶打入敵營。”蘇閱想了一下,“這裡的城主不對勁,可能會有危險。”
“你怎麼知道這裡的城主不對勁。”蘇硯不是在質問他,只是循循善誘般詢問,就像小時候他對她做的那樣。
蘇閱不假思索道:“剛剛那些人口中對城主很尊崇,可他並不是一個很會治理的人。”
說完,他頓住了。
方才那些人口中說的是方言,可是他聽懂了。
郝慶口中所述顏公子的形象中,有幾道線索漸漸浮現出來,將幾塊碎片拼湊在一起,在不知不覺中與他慢慢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