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拍了拍手上的土,縮著脖子跟在俞塗後面。
“能把我娘也帶下去嗎。”小孩抬頭問。
他只待了一天晚上,被審了兩個時辰,然後得到了一塊餅。
這群人都不像什麼好人,但是那個抓他下山的哥哥,還會問他一句難受不難受。
俞塗片刻都沒有猶豫:“不行。”
小孩的情緒明顯低落了,蔫兒噠噠地跟俞塗後面走。
這一路上,他們沿路做了只有自己人才能發現的標記,在太陽落山之前順利回到了景村。
景村的廢墟已經全部搜尋結束,所有能找出來的屍首都已經擺放在一起,準備處理掉了。
那些更多的、沒有找到的,都伴隨著那一場大火,在廢墟中化為了灰燼。
僅僅是能找出來的屍體,便遠遠超出了景村的人口,想必裡面有不少副城主從浀城帶過來的病人。
他們以為是來治病的,但是再也沒有走出這座山。
第二日,第三日,令丞司對山林的掌控範圍越來越大,對山中的情況也越來越熟悉。
在這期間,他們行動得越頻繁,當地人對他們越警惕,一群人把自己縮在那個小小的山洞裡,連睡覺都握著武器。
生怕令丞司的人半夜沖進來把他們都一鍋端了。
令丞司完全沒理他們,但小孩天天在山下鬼鬼祟祟,趁蘇硯不在的時候溜進去她暫住的屋子裡偷藥,然後跟著大家夥一起上山的,又悄悄地把藥遞進去。
蘇硯每次回來,看到空空如也的藥箱,連盒子也不給她蓋好,順手又放了點進去。
還是要盡快把流雨找到,她配藥已經配煩了。
她伸手放進水盆中,溫水泡了泡手上的髒灰,等水全都冷卻了再拔出來,拿出帕子擦擦手。
蘇硯把帕子扔在一邊。
“是誰。”
遲遲沒有人出來。
蘇硯清了清嗓子:“再不出來,就算算那孩子偷了我多少東西吧。”
窗邊的人踩到了什麼東西,很快冷靜下來,從簡陋的木窗臺邊伸出一隻骨瘦嶙峋的手。
一個弓著背的女人露出半個身子,身上裹得嚴嚴實實,臉上也用衣服圍住下半張臉。只有露出來的一雙眼睛,帶著怯懦和警惕。
隔著數步遠,蘇硯也能聞到她身上的病味兒。
她止步於窗外,攏了攏身上的布,壓抑著聲音咳了兩聲。
這個女人是唯一一個敢走出那個山洞的村民,也是那個小孩的娘。
“進來吧。”蘇硯拉開屋內的一張小竹椅。
這是村民們自己的家,不必這麼拘束。
“小民身患重病,恐、恐過給大人。”
蘇硯拍了拍椅背:“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