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哥,可算是把你盼來了——怎麼瘦了這麼多,有沒有按時吃飯啊你?”
連川很淡地一笑:“我先把這個月的寄養費結一下。”
“得了,我們誰跟誰啊,小橘也沒惹什麼麻煩,別客氣了。”周文真笑,“你能來把她帶走,我就謝天謝地了。”
連川靜默了一會,輕聲說:“我這次來,還要請你幫忙轉發一下領養資訊。”
周文真笑意凝固:“什麼意思?”
“我現在沒有能力養貓,抱歉,文真哥。”
周文真一怔,旋即明白他的意思。
眼前的男人,周身死氣沉沉,清雋面容瘦得有些脫相,籠著蒼白鬱色,如落在硯臺上的薄雪,在融化消逝的邊緣。
像是老化褪色相片上的人影,魂都生生剝落了一層。
這樣的人,連自己都未必養得活。
轉瞬,周文真又像不在意似的笑起來,隔著素黑的厚重大衣布料,重重一拍他骨骼突出的脊背:
“先去看看你帶來的貓,驗驗貨。”
連川點頭,走向貓咪生活區。
祝祺安靜地蹲坐在一張高椅上,褪去藍膜的圓眼珠澄黃晶亮,警惕地與他對視,尾尖不耐煩地掃動著。
連川面無表情地看了貓一眼,貓警告地呲牙。
連川扭頭便向周文真說:
“這不是貓。”
祝祺:“?”
這掉馬速度是不是有點太快了?還是她身為博士的睿智眼神根本隱藏不住?
周文真也很驚訝:“這不是貓是什麼?”
連川平靜:“這是煤氣罐。”
祝祺:“……”
周文真:“……”
經常偷偷給小橘開小灶的小吳:“……”
“我把貓帶來的時候,”連川深吸一口氣,“她還是隻巴掌大的小耗子。”
他還記得他把小橘捧在掌心裡的感覺。
小貓睡得昏沉,對人類毫不設防,攤開的肚皮裡盈滿羊奶,溫暖柔軟。像是做了什麼好夢,貓在他掌心翻個滾,捧著他的大拇指輕吮著。
“橘大十八變。你又不是沒養過,知道橘貓長起來有多快。”周文真大笑,“你仔細看看,不覺得她像……”
像金豆。
在連川從葛家歡處接過紙箱、低眼望見熟睡小貓的第一眼,他就這麼覺得了。
如今,小橘初長成,紋理愈發鮮明,連細節處的紋路走勢,都與去世的金豆如出一轍。
他甚至萌生過荒唐的猜測:
會不會,其實祝祺也像他一樣捨不得金豆,甚至偷偷養了一隻和金豆一模一樣的小貓?
——怎麼可能。
他想起祝祺最後離開時,決然而黑白分明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