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你想早死早投胎!”
少年笑她暴跳如雷,將她拉至簾後坐下,附耳輕聲道:“你以為我會在劉成面前把什麼都安排清楚?爺爺就是要他以為,我這是去送死。”
苗小柔:“……”不懂。只得安靜下來,又聽他詳細說明。
夏國士兵多來自南方,不習慣北方寒冬,冬天來打仗,雖經驗及不上,卻能打個措手不及,更曉得黎國大軍要來應戰卻也行軍困難,兼有內政混亂糧草未必能夠補給上。
夏軍的弱點在於對地形不熟悉,對天氣也不熟悉。譬如右翼那條河,尋常時候確實可以當作天然屏障,入了冬也只結薄冰,不可過人,倒是可以方便三十萬大軍取水。
但一生夢想當大將軍的白睢卻不僅研究了地圖,地理山水也不放過。這條河的確是在初冬結不成冰,敵軍駐紮之時它應該還沒有結過冰,但到了眼下這個時節,結的冰雖也薄,但到了天亮前溫度達到最低,冰面也勉強可以過人。再鋪上木板,將馬蹄子用布包起來,悄無聲息連人帶馬過河不成問題。
敵軍本處於攻勢,定然並未著意於防止夜襲。且突襲時間定在天亮前,此時不論哨兵還是值夜,都以為今夜平安度過,不會有敵軍來襲,正是最放鬆之時。
此時他的騎兵殺入敵營,必能殺他個措手不及。
至於左翼,馬楊的七梢炮連城牆的磚都能砸出窟窿,更別提木頭搭建的攔路卡。這一出手定能一舉攻破左翼,給他創造機會。
劉成麼,以為白睢急於立威,自不量力深入敵軍去取敵將首級,這種行為必死無疑。此次部署,安排他正面叫陣攻打夏軍,他必定十分賣力。畢竟,這次不僅讓小皇帝死了,還能趁機殺敵立功,何樂而不為。
白睢露出他陰險的笑:“但是,爺爺突入敵營卻不是去殺敵的。”
“那你去幹嘛?”
“嘿,保密。”
次日,大軍又往前行了一日,在敵營四十裡外安營紮寨。夜晚時分,苗小柔鋪好了床,又灌了湯婆子等白睢睡覺。許是快要開打了,外頭在派兵列陣,整頓人馬,聲響很大。
等了許久,等到外面聲音漸漸小了,白睢也該回來了,卻左等右等沒等來他的身影。
出帳子望了片刻,恰恰好把路過的毛崇之給逮住了。
“站住,你跑什麼跑?”
毛崇之停下腳步,為難地把頭低下去:“夜深了,娘娘怎的還不就寢?”
“你家皇帝不回來,我睡得著麼。”苗小柔這心怦怦直跳,渾似跑了二裡地,沒的感覺十分不踏實,“陛下去了哪裡,你怎麼不伺候在身邊?”
毛崇之混到這地步,除了皇帝,就沒在誰面前心虛過。苗姑娘甚是和藹,本是好說話的,可打成了皇後娘娘,又是陛下心尖上的人,他不知不覺便多了幾分懼意:“陛、陛下在和忠勇公商議戰況,涉及機密奴才怎好旁聽。”
“那你也該伺候在帳外。”苗小柔滿心疑惑,不放他走,“你跟我說實話,他人在哪裡?”
毛崇之:“……”
苗小柔見他半晌不答,便曉得心裡的猜測多半是猜準了,一時沒控制住,聲音發了抖:“陛下掛在帳中的弓箭不見了,他是不是夜襲去了。”
毛崇之本來就擔心著這事兒,一聽得皇後提起,撲通跪地:“請娘娘莫要擔心,陛下……陛下定能旗開得勝。”
苗小柔險些沒站穩,忽覺得撲面而來一陣寒意,接著眼前便是一黑差點沒暈過去——這王八羔子欠收拾的東西,一聲不響就走了!
怕她擔心麼?若不是發現弓箭不見了,毛崇之的話她許也就信了。
她無法,總不能追過去,只得坐在帳中一夜苦等,哪裡有半分睡意。她長這麼大,又沒見過打仗,尋常街上小混混拿著棍子幹架她都覺得看得疼,如今真刀真槍的,那是玩兒命的事。
三歲在前方拼殺,她提心吊膽腦子裡空白一片,端起水杯想喝一口卻灑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