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銘感覺他的狀態有些奇怪。白縈看上去其實一切正常,面板冷白,沒有泛起不正常的顏色,顯得異樣的只有那雙帶著水霧的眼,與眼尾淺淺的紅。
“你是不是不太舒服?”譚銘最終還是問道。
白縈的神情懵懵懂懂。
他不解地看著鄰居向自己走了過來,一直走到幾乎鞋尖抵著鞋尖的位置。白縈的人形不矮,但鄰居還是比他高了半個頭,體型也大上一圈,湊近時好像能將他完全覆蓋。
白縈不適地想要後退,但腦袋很快就碰到了門。
退無可退,鄰居輕輕鬆鬆碰到了他的額頭。
“你……”手背的溫度讓鄰居肯定了自己方才的猜測,“你發燒了。”
白縈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鄰居說了什麼。
但他還是懷疑自己聽錯了:“啊?”
看著眼前一副不敢置信神情的人,譚銘不由得失笑:“連自己生病了都沒意識到嗎,怎麼這麼不會照顧自己?”
譚銘感覺腦子快要燒糊塗了的鄰居恐怕再過半個小時也打不開門鎖,他想了想,果斷把鄰居先帶回了自己家裡。
他怎麼會生病呢?
整個人縮在譚銘毛茸茸的單人椅中時,白縈還在糾結這件事。
他的身體素質……白縈不敢說很好,但肯定要比普通人好上一些,這 或許是他身為妖怪少有的優勢。即便從來不鍛煉,白縈身上也有一層漂亮的薄肌,生病這種事情離他很遙遠,段雲堇還揶揄過他是天選牛馬。
不得了,人類資本家的剝削竟然讓妖怪都生病了!
白縈抱著一杯鄰居給他倒的熱水,難受地把自己縮成更小一團。
因為擔心明亮的燈光對生病中的人來說太過刺眼,譚銘只開了客廳最低亮度的一圈小燈。他一邊系圍裙一邊從廚房裡走出來,詢問白縈:“你比較喜歡吃甜口還是鹹口的粥?”
白縈不明白鄰居為什麼突然問他這個。
但他腦袋現在已經燒成一團糨糊了,別人問什麼他就答什麼:“甜口的。”
這倒是和他猜的一樣。譚銘一邊回憶著紅糖放在哪裡,一邊說道:“我叫譚銘,上週才搬來這裡。”
“我知道。”白縈點了點頭,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譚銘似乎是想和他交換名字,慢吞吞道,“……我叫白縈。”
譚銘知道是哪兩個字,他在業主群裡看到了。
生病中的人說話時尾音黏糊糊的,好像在委屈地沖人撒嬌,簡簡單單幾個字縈繞在聽者心上,讓人忍不住一遍遍回味。
譚銘說話也變得像是在哄人,他簡直無法想象那種語調是從自己嘴巴裡說出來的。譚銘哄著白縈把溫度計夾好,才回到廚房熬粥。
他今晚本來是想出去吃燒烤的,大晚上就想吃點重油重辣的東西,然而現在他果斷把燒烤從計劃中劃掉,改成養胃的甜粥。
譚銘很快就把食材處理好倒進鍋裡燉著,會客廳時溫度計也可以取出來了。譚銘在微弱的光下對準刻度,情況不太樂觀:“39度,最好還是去下醫院。”
白縈弱弱道:“我不想去……”
他畢竟不是人,雖然以前推不掉的學校或者公司的體檢都沒查出奇怪的東西,但他還是對醫院天然恐懼,生怕哪一回就暴露了他其實是一條蛇的事實。
擔心自己被人強行帶去醫院,白縈下意識又往椅子裡縮了點。
譚銘無奈地看著他。
這把椅子還是他媽媽送給他的,風格與他走簡約路線的裝修格格不入。那是一個立在四條木腿上的暖黃色蛋殼,外殼軟綿綿,內裡毛茸茸,白縈快要把自己整個人塞進去,像是一隻不願意麵對外界的幼崽。
“不去就不去吧,等粥熬好後你喝一些墊墊肚子,再喝退燒藥。”譚銘強調道,“但如果今晚體溫降不下來,還是得去醫院!”
白縈用力點頭。
明天肯定降下來了,他還得上班呢。
譚銘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人還惦記著上班的,他去衛生間擰了條熱毛巾,讓白縈在額頭上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