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轉向李思遠道：“不過，就算要處分，也不可能現在就立刻發布吧？總要有個流程吧？能不能先讓大家去忙正經事？處分的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李思遠瞪著血紅的眼睛愣怔了一會兒，像猛然醒悟一般點頭：“行，我等著！你最好別想糊弄我！”
在喬睿和肖卓之間，他嫉恨的人原本就是肖卓，一心想要搞的也是肖卓。既然肖卓承認了、也有可能被處分，他心裡的那口惡氣總算找到了出口，情緒終於漸漸穩定下來。
從進門起，一直像旁觀看戲一樣，雙臂抱胸側身而立的肖卓媽媽，終於第一次抬眼正視這混亂不堪的場面。
她輕抬下巴盯著喬睿看了一會兒，轉而偏頭看向身旁的肖卓，唇角勾出一抹淡淡嘲諷的笑意：“這就是你所說的對你特別好的人？”
肖卓垂下眼沒吭聲。
從後半程開始一直都能保持鎮定自若的喬睿，在聽到這句話時，挺直的腰背瞬間塌了下去。
一場鬧劇終於暫時落幕，誰也不可能再有心思回去上課了。校領導讓幾名學生和家長各自回家休息，明天再來上學。
回家路上，李梅一直緊緊掐著喬睿的手臂，每過一會兒就轉過頭來紅著眼確認：“睿睿，你不是同性戀，對不對？”
“對，我不是，媽你別怕。”
喬睿猜，到明天，他的手臂上大機率會留下一圈青紫的瘀痕。但此刻，他顧不上疼痛，也無法掙脫桎梏，只能一遍又一遍跟李梅反複確認，勉力安撫她焦躁不安的情緒。
“既然你不是，那孩子……他為什麼要承認？啊？”李梅雖然焦躁，但她並不糊塗，她的思維其實非常清楚，“你倒是說說，他到底為什麼啊？”
“……我主動提出跟他做同桌，又幫他補課，他……可能有點誤會了……”喬睿閉了閉眼，以盡量平穩的語氣說出這番違心的話。
“那你就去跟他說清楚啊！你怎麼能讓他這麼誤會？”
“剛剛……不是都已經說清楚了麼？”喬睿的語氣很輕，幾乎像在嘆息，“您還要我怎麼說啊？”
“不行！剛才他說他對你有那種意思，你根本沒有明確拒絕！你們根本就沒說清楚！你是不是……是不是也對他……”李梅眼裡的光散亂而迷茫，那種喬睿熟悉的、瀕臨崩潰的情緒又要開始出現了。
“媽……真的沒有！你相信我好麼？”
“那你給他打電話！現在就打！當著我的面，你跟他說清楚！說你對他沒那種意思，讓他以後別再來糾纏你！”
“媽……”
“你不願意打是麼？你心裡有鬼！……喬睿，你心裡就是有鬼……睿睿，我現在就只有你了，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麼跟你爸爸交代？讓我以後怎麼見人？怎麼去見你們喬家那些親戚？我沒能把你教育好，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媽，你別這樣……我現在就打！”再一次從李梅嘴裡聽到“活著的意義”這種話，令喬睿瞬間感覺到無比恐慌，他再也顧不上其他。
拿出手機慢慢輸入號碼的時候，喬睿一直在心裡暗暗祈禱，祈禱肖卓不要接他的電話。
無論他是選擇無視，還是拒接，還是結束通話，都很好。只要別接，只要暫時哄過了李梅這突然而起的情緒，以後……以後再說以後的事……
喬睿心裡覺得，肖卓不接他電話這件事，是極有可能發生的。
剛剛在學校，他那樣一番表現，以肖卓一貫驕傲的脾氣，理應感到鄙夷、感到失望、感到憤怒。肖卓一定還在生他的氣，他此刻肯定不想接聽他的電話，也不願聽到他的聲音……
可惜，通話鈴聲只響了不到一聲，對面就迅速接通了。
“喬睿？”
聽到這聲音，喬睿只覺心尖一顫。他猛然意識到，肖卓或許會失望，或許會生氣，但他仍然在等一個解釋，一個由喬睿親口說出來的、合情合理的解釋。
可惜……喬睿給不了。
他抬眸看一眼李梅，她已經停止哭泣，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安安靜靜盯著喬睿，等著他開口。
“是我。我是想跟你說……不管以前咱們之前有過什麼誤會，以後，都只可以是好同學、好朋友的關系……”
“……你特意打電話過來，要跟我說的，就是這個？”肖卓沒有激動，沒有憤怒，他的聲音，堪稱平靜。
李梅繼續盯著喬睿，她微微眯起眼，眼裡是許許多多的猜疑和不信任。顯然，喬睿剛剛那句話，還遠遠不能令她感到滿意。
喬睿攥了攥手指，咬牙道：“對，我就是想跟你徹底說清楚，我們之間，以後應該保持恰當的距離，不可以再有任何超越同學關系的非分之想。”
肖卓沉默良久，低聲道：“……我這算是被甩了，對麼？”
喬睿沒有回答。這句話，實在太沉重，他下意識不想親口去確認。
“行，我懂了。”肖卓沒有讓喬睿為難很久，“喬睿，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懦夫。或者……是我不值得。總之，從今往後，別讓我再看見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