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別讓我再看見你！
喬睿一直垂著頭。
此刻，他能感覺到，四面八方的視線全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其中，最令他感到壓迫和不安的兩道目光，分別來自他的母親，和他的戀人。
當了多年的學生幹部，他心裡其實非常清楚，禁止早戀這種校紀校規，其實並沒有多大的威懾力。
學校發現了，無非找家長談心，找學生規勸，只要不在學校裡過分地明目張膽，老師們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尤其是在高三這種關鍵時刻，學校幾乎不可能按照李思遠的設想給他們處分。
以前，也很少聽說哪一對早戀情侶，會屈服於學校的威懾而不敢承認、不敢繼續。
喬睿也很想做一個足夠勇敢、足夠堅定的戀人。
但是，有李梅在這裡，一切又都不一樣了。
他低垂著頭，內心如油煎火烤，遲遲沒有出聲。
校長轉而問肖卓：“肖卓，那你來說說，你跟喬睿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肖卓的目光在喬睿身上停留片刻，再緩緩轉向校長：“老師，我跟喬睿都已經成年了，我們在學校裡從來沒有做過違反校紀校規的事，更沒有因為私人的事影響學習。成年人私底下談戀愛，應該不犯法吧？”
李思遠的聲音立刻充滿了莫名的興奮和躁動：“哈！可算承認了吧！”
喬睿能清晰地感覺到，站在他身旁的李梅開始不可遏制地顫抖起來。
趕在李梅徹底崩潰之前，他迅速抬頭：“沒有。我們倆沒有談戀愛。是李思遠搞錯了。”
餘光裡，喬睿看到肖卓以一種錯愕的目光盯視著他，臉上的表情很淡漠，也很陌生。可喬睿暫時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他知道肖卓的內心非常強大，他不怕承受非議，更不怕承受其他一些東西。
可李梅不是。此時此刻，他只能先顧好軟弱的那一方。
李思遠冷笑：“就知道你們不會承認！你以為我就沒其他證據了麼？”
他拿出手機，點開一個命名為“死男同”的相簿，裡面全是肖卓和喬睿在各種狀態下被偷拍到的照片。有頭挨著頭看題的，有互相往對方盤子裡夾菜的，有兩根吸管喝一杯奶茶的，有勾肩搭背相視而笑的……
最過分的一張，是兩人躲在樓梯口，幾乎保持著一種相擁而立的姿態，兩張臉靠得很近很近……喬睿記得，那時候，他們情難自已，剛接了一個不算綿長的淺淺的吻……
就是在如此緊迫的關頭，盯著那些作為證據的照片看的時候，喬睿心裡竟十分詭異地生出一縷甜絲絲的滋味。原來，從別人眼中，從他自己看不見的角度，他跟肖卓原來這麼般配、這麼甜啊……
在老師們低頭傳看這些照片的一點空擋裡，喬睿終於有時間讓自己徹底冷靜下來。
他沉著地抬起頭，看向所有在場的老師、家長和同學，也看向肖卓：“這些照片能說明什麼呢？我們就是好朋友啊！這些都是好友之間的正常互動，沒什麼奇怪的吧？”
李梅緊緊掐著他的手臂在旁邊努力點頭，她的情緒似乎在慢慢穩定下來。
校長將目光從手機螢幕上移開，輕咳一聲，緩緩點頭道：“既然喬睿同學說不是，那我們也還是願意相信自己的同學的。希望你們兩人今後能認真檢點自己的日常行為，不要再做出一些容易引起其他同學誤會的舉動……”
“老師，肖卓剛剛可是承認了的！”李思遠憤然打斷了校長的諄諄教誨。
始終沒開過口的老餘終於忍不住了：“李思遠，你差不多得了啊！都是自己同學，有什麼事回去說開了不就完了？為什麼非要在這兒大張旗鼓胡攪蠻纏耽誤大家的時間？”
李思遠不甘示弱：“餘老師，您不能因為他們兩個成績好，就一味偏袒包庇，對吧？作為學生，我也很想知道，咱們的校紀校規到底是不是對全體同學一視同仁？早戀到底該不該受到處分？他都已經承認了，居然還沒人管啊？”
肖卓斷然道：“我的確承認了，要處分就處分我一個人吧！”
喬睿垂眼道：“肖卓，我們分明不是，你為什麼要承認？我知道你這人一向很怕麻煩，但這種事怎麼能因為怕麻煩就隨便承認？”
肖卓沒什麼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沒再開口。
喬睿又轉向李思遠：“說到違反校紀校規，你恐怕才需要跟老師們好好解釋一下，為什麼偷偷把手機帶到學校？又為什麼課上課下隨時都在偷拍同學？而且，根據我有限的一點法律知識，未經允許偷拍他人，侵犯了公民的肖像權，應該是違法的吧？”
“你……”李思遠漲紅了臉，一下子無言以對。
喬睿淡淡微笑道：“你放心，看在同學一場，我不會認真去追究你的法律責任。你也別在這兒給老師們添麻煩了，他們的工作已經夠忙的了。”
李思遠惱羞成怒，瞬間情緒失控：“死同性戀，就你嘴硬是吧？有本事你就去告我！你就是告我，我也要把你們的事發到網上，讓全校、全城、全國的人都評評理，看看你們到底是不是！”
聽到這話，李梅不可遏制地再次激動起來，她抖著手指向李思遠，卻半天都發不出聲音來。
喬睿忙拍著她的後背不停低聲安撫，不住口地在她耳邊連聲否認。
李思遠又轉向校長和主任：“肖卓剛才明明都承認了，你們還要包庇他麼？我就想問問，你們整天掛在嘴上的那些校紀校規，到底還算不算數了？”
趕在校長開口之前，肖卓搶先道：“我剛剛的確承認了。我承認，是因為我對喬睿確實有那種意思，平時相處，越過了一些朋友的界限，但是……他可能沒有。所以，這件事，歸根到底是我一個人的事。學校無論對我做出什麼處分，我都願意接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