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太安靜了,就像是靜靜的死在這裡,怎麼看都不像是大了他五歲的男人。
看了一會,等著吊水結束,他就回了客房睡覺,折騰一天他也覺得累了。
自己也沒想到自己在家裡還要住客房,窗簾拉起來,整個屋子裡都一片黑。
他很少做夢,今天卻夢到了自己的母親。
夢到小時候,老男人和母親牽手抱著他一起照全家福,陪他玩飛機玩具,母親學會做的飯菜並不好吃,老男人還告訴他實話實說,等自己說了不好吃,老男人再得逞似的誇贊母親的菜就是美味的,那時候他們是幸福的,完美的一家人,
後來也不知道怎麼了,母親和老男人逐漸疏遠了些,老男人不再準時回家,母親的質問還會引來打罵,母親說,讓他快點長高,就可以保護她了。
可是讓他快點長高的母親停留在了他的十歲,他如今長到了一米九,卻也沒有需要保護的人了。
自己一個人異國生活這麼多年早就習慣了孤獨,可是老男人的死去卻並沒有讓他輕松。
一覺醒來身上都是冷汗,曾經幸福家庭的回憶在他的腦海裡就像是噩夢,提醒他一次次十歲那年血染浴缸的情形。
等他再醒過來已經是下午四五點鐘了。
換了一身睡衣沖了個澡,準備去看看臥室裡的情況,一開啟門就看到床上沒有人,這人縮在牆角,看見有人進來,抱緊了自己的膝蓋,還把嬰兒車往自己的身邊拽了拽。
嬰兒車是那種透明的,有點類似保溫箱,白青弄不明白,打不開,抱不到孩子他也著急,但是對陌生的環境他也更加警惕。
“你……你是誰?”
今天已經是他第n次問出這個問題,陸馳頭發上還滴著水珠,他換了一身居家的衣服,寬松的墨色睡褲自己一個棉質的長袖打底衫。
“我是陸馳。”他耐著性子回答,“你不用怕我,我不會傷害你,起來。”
陸馳伸出手,但是白青只是坐在地上,抬眼看著他,杏眼裡充斥著警惕,遲遲不敢伸手,家裡是大理石地磚,還沒有到冬季供暖的時候。
“光腳坐在地上,你會著涼的。”
陸馳附身直接把整個人抱起來,白青的身體緊繃著,目光卻一直在嬰兒車上沒有看他,他最關注的就是這個孩子。
“白青?”
“嗯。”
陸馳耐著性子叫他,白青這個人就是長時間沒有與人交談,所以什麼話都不太說的出口,眼睛靈光是很漂亮的,可是現在看來卻有些木訥。
不知道為什麼,陸馳總覺得這人很惹人心疼,至少他不太想給這個人委屈受,或許他也不想讓白青成為第二個在浴缸裡死去的人,被生活和愛情磨碎肉體。
沒有保護到母親的陸馳,有點心疼白青。
“餓了嗎?想吃點什麼?”
白青彷彿覺得自己聽錯了,咬著嘴唇看著他,下唇被他咬的凹了一個弧度,沒有血色,“我……我想抱抱我的孩子……”尾音有些抖,可能是不確定自己的要求會不會得到應和。
嬰兒推車裡的小孩現在是醒著的,卻沒有哭,已經差不多兩個月了,白白胖胖的,陸馳也不會抱孩子,只是把嬰兒推車推到了白青的面前,教他如何開啟這個透明的箱子。
“你的身體不好,吃點東西再來抱他好麼?”陸馳想著嘗試把人帶去餐廳,如若第一天就可以取得白青的信任,那麼帶他出門體檢一下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
白青不說話,乖巧的等著陸馳把嬰兒車開啟,陸馳問他,“學會了嗎?”
點點頭,然後迅速把孩子抱出來摟進懷裡,可能是想要餵奶了,但是打量著陸馳還在。
在他現在有點認生的狀態下,他覺得什麼都是危險的,驟然換了環境,他也不確定是否安全,不過在他體驗到現在看來,他也知道是要比之前要好的。
白青不是不正常,他只不過是被逼迫的不正常了,讓他不得已對任何事都産生質疑,如果沒有危機意識,那麼可能下次等待他的仍然是地獄生活。
陸馳看著人不準備和他說話,轉身準備去廚房做點吃的,還沒等他起身離開呢,衣角就被人拽住了。
“您……您別走。”
“怎麼了?”
白青潛意識裡知道他不會傷害自己,“我……害怕,您能別留下我一個人嗎?”
他很怕一個人,一個人的房子,一片無盡的黑暗,他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