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連搖頭,“兒臣不怨,如今與伯珩體會到了夫妻之情,兒臣感謝當初父皇的決定。”
“叔遊這孩子···這一切或許是孤咎由自取,當初其實孤跟他們兄弟四個,都說了要立他們做太子的話。”
我震驚的看著帝淵,不知道他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
“小七你可曾聽說在良夫人的家鄉百越,素有養蠱的傳聞。傳聞裡說,要將所有的毒蟲都放置同一個甕裡任由它們廝殺,待七七四十九日後開甕,便得到最強悍的一隻蠱蟲。”
我點點頭,想起在玉瑤的木屋裡的所見所聞。“是有這麼個傳言。”
帝淵意味深長的笑了,“那時孤就在想,如果,把每個甕中最後廝殺出來的蠱蟲再放置於一個甕中呢,會不會得到一個究極強大的蠱蟲。”
我心中大駭,聲音帶著些許的顫抖。“所以,您是任由他們爭得頭破血流,只是為了養出最後的蠱蟲,不,是最後的太子人選嗎?”
帝淵嘴角一抹詭異的笑“是,也不是。這個天下,唯有最強大的帝王,才能駕馭。絕不能是畏畏縮縮的無名鼠輩!燕岐千年大業,孤要確保能國祚永昌。”
“孤亦不怪琳琅···如今很多是是非非沒有太大的意義了,但孤也不知道她為什麼這樣做。希望你和伯珩以後可以明白身居高位的責任。燕岐···靠你們了。”
我有些疑惑,卻也還是認真的說明白了。
帝淵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臉上的血色也在慢慢的消退。“可孤還是無法原諒自己讓你的母親慘死,那個我自岌岌無名時就深愛著的女子,或許一切只是懲罰罷了。”
我低下頭,不知如何回答帝淵的話。“扶孤去榻上躺一會吧,孤累了。”
我幫著帝淵緩緩躺下,他的瞳孔開始放大,眼神渙散。我的雙手微微顫抖著抓緊他的手,卻能結結實實的感受到他的生命在慢慢流逝。
帝淵的嘴巴張開,啊啊了幾聲,拼湊出一個名字。“塔季揚娜···揚娜,來了,這就來了。”
聲音慢慢小了,變成一種解脫的呻吟。帝淵緩緩的閉上眼睛,手也滑落下來。
我的眼淚滾落著,輕輕的叫了一聲父皇,卻無人回應了。我無助的低下頭,嗓子被堵著一般的嗚咽。
我緊握著遺詔,推開了殿門。門外跪著滿朝的大臣還有哭哭啼啼的妃嬪,皆疑惑的看著我。
伯珩關切的問我沒事吧,父皇呢。
我呆呆的望著天際泛起的微光,真好,又是一個新的一天了。隨即對著天空吶喊:
“康元帝,駕崩!”——
我悲愴的聲音迴盪在宮內,用盡全力的吶喊讓我感到喉嚨泛起一陣血腥味。
眾臣悲呼,山河齊哀。喪鐘敲起,撞擊著每個人的心。我將遺詔遞給當朝丞相黃崧,他不明所以的看著我。
“這是陛下殯天前交予吾的遺詔,吾交給您了。您是陛下生前最敬重之人,可自行辯駁真假,吾並沒有看過。”我滿臉哀慼的說。
黃崧抹了一把臉色的淚,迅速展開遺詔仔細的看著。我默默的走回伯珩的身邊,伯珩擔憂的牽著我手給我擦著眼淚。
那黃崧的臉色變了又變,似是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一般。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跟幾個老臣嘀嘀咕咕的說了好一陣。黃崧站起身來,走到眾人面前。
“宣,大行皇帝遺詔—!”黃崧的聲音中氣十足,我們皆齊齊跪下恭敬的聽著。
【皇二子周伯珩,日表英奇,天資粹美。天意所屬,茲恪遵初詔,載稽典禮,俯順輿情,謹告天地,宗廟,社稷,授以冊寶,立為皇太子,正位東宮,以重萬年之統,以繁四海之心。】
【諮爾陵陽王妃孫氏、鎮國將軍孫青山之女也,慈著螽斯、鞠子洽均平之德,敬章翬翟、禔身表淑慎之型,夙著懿稱,宜膺茂典,茲仰遵慈諭、命以冊寶、立爾為太子妃。】
我的腦袋嗡嗡作響,不知道怎麼會是自己親手把冊封自己的詔書給拿了出來,不知所措的看著冷冰冰的地面。
黃崧清了清嗓子,似乎還沒說完。
【鎮國將軍孫青山,從龍潛邸,隨孤出生入死幾十載。然燕岐未定,江山不固。特命孫青山為柱國公,輔佐新帝,賜震魂杖一具。上打昏君,下殺佞臣。】
眾人齊呼太子太子妃千歲,我懵然的看著伯珩接了旨,像是開啟了人生新的階段。
帝淵是葬禮有些匆忙的辦著,有幾個夫人和大臣們張羅,我也就鬆了一口氣。連日的打擊讓我有些頭暈目眩的,卻還是努力保持著清醒。
“王妃···太子妃,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裡啊?”稚紅也還沒從我成了太子妃的喜悅中恢復過來,看著我風風火火的架勢有些擔心。
有些問題,不得不自己去問清楚。與其糊里糊塗,我寧願打破砂鍋問到底。
我頭也沒回的繼續疾步,“去詔獄,見宸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