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遞給邢道奎一杯水,潤了潤嗓子。隨即邢道奎開始回憶起幾十年來與徐自堂的相處點滴,同我娓娓道來。
那徐自堂是徐老太公的嫡長子,因為是老來得子從小就被嚴格管教,所以也一直以來是陵陽數一數二的聰明孩子。
那徐自堂本來是想走科舉之路,從政。但是徐老太公不允許龐大的家業沒有人繼承,發下毒誓讓他守著家業不然就自盡。那徐自堂拗不過自己的老父親,只能就此作罷。
徐老太公一生尋花問柳,悠閒的做個太歲,徐自堂二十不到就把家業丟給了他打理。徐自堂也不負他的期待把徐家一路成為了陵陽最大的望族。
後來徐自堂認識了一個幽州女子要跟她成婚,被徐老太公打了個半死,就連那女子也不知所蹤。徐老太公雖然對外說是那女子拋棄了徐自堂,其實我們都清楚,早被徐家殺了。
不久徐老太公就逼著徐自堂娶了胡音,從那以後徐自堂就變得陰沉不定,喜怒無常。
跟胡音生下一女後,就再也不理會胡音母女了,胡音也帶著女兒回了孃家自立門戶。我曾在酒桌上聽徐自堂罵胡音不守婦道,徐雲濃是野種,不過我不太信。
而從五年前開始,徐自堂好像受了什麼高人的點播一般,產業直直翻了兩倍。卻也開始了私吞鹽產,瞞報鹽稅的事情。往常雖然我們撈撈油水,但是誰敢這麼做啊。
可是徐自堂不聽,非要做。而且我還聽說他是與外國的人合作,有人暗中保舉才敢那麼明目張膽的。而他這幾年行事也越來越瘋癲,瘋癲到我有些害怕。
邢道奎示意他說完了,我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會。
“你所說的徐自堂瘋癲,是因為他的庶弟徐自令長久的給他下一種致幻的藥物,這應該也是他臆想胡音紅杏出牆的原因,從而對她施暴。”我掏出徐自令的狀紙遞給邢道奎。
“我相信你說的話,但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為何徐家的賬面上,居然沒有鉅額的收入。徐府掘地三尺也挖不到財物,那些贓款去了哪裡?”我死死的盯著邢道奎。
邢道奎連忙舉起手,“我不知道,這個我真不知道。徐自堂貪了那麼年居然都沒錢?!”
我看邢道奎也不像是會知道在哪裡的樣子,嘆著氣點點頭。
“莫不是運到國外去了吧···”邢道奎喃喃著。
“那他既要與國外的人聯絡,又是透過什麼方法,又是運到哪裡去。你可知道?”我繼續問著。
邢道奎眼珠子轉啊轉了半天,回答我沒有。
我有些失落,雖然問不出徐自堂跟何人勾結,但是也不是全無收穫。隨即起身準備離開,邢道奎卻叫住了我。
邢道奎連連磕了幾個頭,眼裡全是愧疚:“我當初為了討好徐家,鬼迷心竅的把我的么女送給那老不死的徐老太公做妾。我真的好悔,真的好悔。我可憐的慧兒。”
隨即又是幾個響頭,“罪人邢道奎懇請陵陽王妃能放過我的么女慧兒,她從未參與過這些。而是被我這個該死的爹送進了虎口,就讓她走吧,去哪裡都好,只要活著就行。”
我看著趴著的邢道奎,猶如我第一次見面看到他像個蛤蟆一樣的滑稽。臨死前的悔悟,真的有用嗎···毀了自己女兒的一生。
“本宮會幫她說情,給她一筆錢送去外鄉,並給她一個新的身份開始新的生活。這是你的錯,好好的祝禱她今後的人生平安順遂吧。”說罷拂身而去,邢道奎淚流滿面的謝恩。
剛出府衙的門,稚紅來報胡大夫人來了,隨即又匆匆趕回去。還沒進前廳,胡音就攜著徐雲濃跪謝我的救命之恩。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扶起她們,看著徐雲濃脖子上還繫著白色的繃帶,說我也沒幫什麼忙。
胡大夫人坐定後,我將徐自令的供詞遞給了她,告知了可能是徐自堂虐待她的根本原因。胡音看著供詞手微微抖動著不能平靜,徐雲濃關切的摟著她的肩膀。
胡音起身感謝我解開她多年的心結,我卻說有事求她。胡音有些驚訝,卻還是滿嘴答應下來。
我笑著說:“胡大夫人就不怕是什麼胡攪蠻纏的要求嗎,問都不問就答應了。”
“王妃與殿下對於陵陽百姓,對於胡家是大恩。有什麼是我辦不到的,拼了命也會去做。”胡音臉色一改往日的死氣沉沉,多了一絲生氣。
“我和殿下知道原陵陽的私塾跟醫館,都是由胡家出資建設的。胡家對於陵陽而言,同樣的重要。我與殿下已經商定,將以後每年的鹽產四成,用於陵陽的公共建設,私塾還有醫館。”我掏出早上讓伯珩寫好的條規,遞給胡音。
“由你胡家帶頭管理,使得陵陽破敗的地方得以重建。孩子們到了適足的年紀,無需交費有學上。老者們到達一定年紀也可無需交費看病,建設孤兒院跟豢老所,讓陵陽的百姓不再流離失所。”
胡音看著蓋了官印的指令,眼含熱淚的對我說:“民婦替陵陽的百姓謝殿下,謝王妃。”徐雲濃也是滿臉的開心,“這樣,陵陽就不會再有吃不飽的人了。”
我們又閒聊了一會,胡大夫人就起身告辭了。
稚紅說伯珩起身了,讓我一起去用午膳。飯桌上伯珩收拾得乾淨利落,又是那個翩翩少年郎。我食不知味的往嘴裡塞著菜,詢問起伯珩:“殿下午後可以配妾去看看武勇嗎?”
伯珩點點頭,“吾也正有此意。”
武勇的私宅淳樸中也不失雅緻,裡裡外外都是木製的傢俱用品。我好奇的看著手裡竹筒制的杯子,還刻上了當朝詩聖的句子。
“那是下官親手所做的,家中原是三代木匠,閒來無事也只會做做木工了。武勇憨厚的聲音跟隨著他的腳步從後面傳來,此刻脫離邢徐兩家的武勇一改往日的油膩做派,看起來像是一個鄉間漢子。
武勇給我們行了禮,我讓稚紅奉上了一套茶具。“王妃太客氣了,這茶具看起來十分貴重,下官不能收啊。”武勇禮貌的推脫著。
武勇的謙遜使得我更加愧疚,“武大人,當初本宮以貌取人,是本宮的不對。聽聞武大人喜好飲茶,這茶具就請武大人收下吧。”
幾番來回,好說歹說武勇終於收下我的賠禮。相視一笑,算是抿恩仇了。伯珩說陵陽發生的一切已修書回都城,陛下很是欣慰陵陽有你這樣一位父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