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不好把話說的太明,但這話裡的意思也很明顯了。
「是,卑職知道怎麼回覆了。」聽到朱由檢的話,陸文昭臉上難得露出笑容。
他作揖之後緩緩退了下去,而朱由檢也趁機轉頭看向了空蕩蕩的桌椅。
李定國和朱慈燃今日被成德帶去都察院了,沒了他們兩人的陪伴,這殿中倒是有些冷清。
只是冷清歸冷清,朱由檢很快就適應了這種冷清,低頭繼續開始處理奏疏了起來。
他這邊事情模稜兩可,但傳回宮裡的訊息卻總是有定數的。
北軍都督府上疏的事情,著實讓朱由校有些緊張,他害怕武將干政。
不過聽到自家弟弟輕輕鬆鬆駁回了奏疏後,他便整個人又放鬆了下來。
坐在養心殿內,經他手處理的奏疏高高一摞,卻是再沒有一份彈劾孫傳庭。
魏忠賢、王體乾站在養心殿外,劉若愚在殿內伴駕,王安留守司禮監。
自從閹黨的崔呈秀在政治上倒臺,魏忠賢和王體乾也擔驚受怕了好一陣。
不過事實證明,只要主人不想動刀,那家中的鷹犬再怎麼跋扈,也輪不到旁人懲處。
在司禮監和內廷的一畝三分地上,王體乾和魏忠賢依舊得勢。
作為被懲處的老狗,這兩條老狗估計最能以局外人的身份,看清眼下「顧黨」的局勢。
兩人送出一批奏疏,隨後在乾清宮門口不遠處閒聊。
「你看看這顧黨,像不像之前的崔呈秀?」
「像,只不過顧秉謙這條老狗比崔呈秀聰明。」
王體乾詢問,魏忠賢作答,二人一副局外人的口吻。
閹黨和魏忠賢,實際上在證明一件事情。
製造一個容易被控制的黑手套,並讓對方背鍋下線,這種事情並不簡單。
最少在閹黨和魏忠賢這件事情上,朱由檢是玩砸了。
他既沒有利用魏忠賢的閹黨來團結齊楚浙宣昆五黨,也沒有一口氣把閹黨和齊楚浙宣昆五黨消滅。
朱由檢在動刀子,浙黨卻也不傻。
在他動刀子之前,方從哲就看破了朱由檢的想法,姚宗文和施鳳來更是在馮銓的指引下瞬間跳反。
到頭來,雖然朱由檢是收拾了閹黨和不少五黨成員,但最終沒達到把浙黨徹底收拾的局面。
反倒是閹黨退場,浙黨和東林式微,齊王黨開始一家獨大了起來。
這下好了,原本要收拾浙黨,現在卻先要收拾膨脹的齊王黨,或者說「顧黨」了。
說是顧黨,然而顧秉謙也是被下面人架起來烤的人物。
權柄會分裂,分裂之後誰吞下去的多,誰就會成為最大的一隻出頭鳥。
浙黨倒了,起來一個東林,東林倒了,起來一個閹黨,閹黨倒了,又起來一個顧黨。
朱由檢的手段是很雷厲風行,但黨派這玩意消除不了,哪朝哪代都一樣。
要不要收拾顧黨,是放在朱由檢面前需要處理的一個問題。
收拾顧黨之後,會不會又冒出一個燕山黨,也是他需要考慮的一個問題。
官員需要一直換血,黨派也是一樣,只是這種換血有些耗費執政人的精力了。
朱由檢幫助朱由校執政,滿打滿算,也不過九年的時間,九年的時間他已經鬥倒好幾個黨派,好幾個人物了。
時局雖然在改變,但政治鬥爭的節奏卻越來越快。
眼下他還年輕,還能挺住,但等他挺不住的時候,恐怕那個時候,大明又要重蹈覆轍了。
「噔……」
朱由校將一支硃筆放在了筆架上,揉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顯然有些精神疲憊。
「萬歲,要不……休息片刻吧?」